陳曄把目光投向床榻上那道小小的背影,一時沒有說話。
男人敏銳發現了什麼,他張了張嘴,看著陳曄毫無表情的側臉,那些疑問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他邁步走向內室,把床榻邊的絨毯拖到了窗下,遮蓋住地上的血跡,隨後又向四周張望了一眼,把角落裡一個裝飾用的花架挪到窗邊。
「天快亮了,」男人用濕帕子擦掉窗沿附近的血印,「孩子睡醒後需要喝奶,到時那幾個黑衣人會過來給孩子送吃的。」他說:「無論你想做什麼,那都是你唯一的機會。」
陳曄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向窗外綠洲的方向。
。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幾個住客握緊了手裡的劍,緊緊盯向站在一樓酒堂的那道背影。宴知洲緩緩抬起眼,望著被燭燈映亮的一層層走廊,似乎在找什麼人的蹤跡。他周圍倒著六七具屍體,鮮血一路沿著地板紋路匯聚,浸過旁邊幾個訓練者的靴底,慢慢向執劍圍在四周的住客蔓延。
……這是唯一殺了他的機會。
住客用布條把自己的手和被血浸濕的刀柄纏在一起。冷風順著四周被破開的窗戶呼嘯湧進,吹盪著空氣中沾染腥鏽味的塵埃。
——他們本以為世子會直接拆掉這些窗戶,和他們硬碰硬的。
就算他們遠不是世子的對手,但他們對這座客樓足夠了解,大可以利用窗戶和房間狹小的優勢堵住他們。他們對此有足夠的把握。
但他們沒想到那些訓練者會聲東擊西。
最開始的是西邊庫房的窗戶。那扇窗戶本就有裂痕,也最容易被攻破。對於世子來說,外面那些土匪的行蹤不明,他們時間緊迫,庫房一定會是他們的最優選擇。
他們派了近十人守在那裡,而當窗戶真正被砸開的時候,窗外卻並沒有任何身影。
因為那些黑衣人去了二樓東、西邊的房間,那裡距離庫房最遠。他們只有四十三人,但要看守的窗戶足有十五扇,而世子手下的黑衣人近乎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短時間內,他們根本沒辦法制定應對意料之外變故的戰術。
生死一線的危機關頭讓他們沒辦法思考更多,只能先去抵擋出現在眼前的危機。於是,原本守在二樓的人幾乎都堵在了東、西邊那兩個房間。
而在他們對付二樓黑衣人的時候,一樓的幾扇窗也近乎在同時被砸破。他們擔心世子會趁著他們不備從庫房折返,於是庫房在保留了一部分人手的同時,又派出了剩下的住客去圍堵遠處那幾個房間。
但那幾個房間的訓練者不過都只是分散他們注意力的誘餌而已。
世子真正選擇的缺口其實在一樓的東邊。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如今世子被包圍在一樓,他身邊的黑衣人只剩下不到十人。如果想要殺他,此時此刻,就是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