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那段血腥過往在一片幽暗中清晰重現,畫面是那樣的真實,痛嚎、尖叫、鮮血、犬吠,它們混雜成撕心裂肺的聲音不斷撕扯著耳膜,又如同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的狂浪,迅速打濕他的腳腕,淹沒他的肩膀,把這副羸弱瘦小的身體沉進血海深處。
宴離淮捂著心口,劇烈喘息,眼前的景象變得扭曲怪誕,犬舍半開的門、房間被砸穿的門……惡狗枯瘦的身體、屍狼半腐的脊背,畫面不斷重疊變換,宴離淮扶著門框,勉強走了兩步。
「快走!」
他透過那道縫隙見證著多年前的慘劇再次重演。
「別進來……快去叫你父親——」
他看到了惡狗的犬牙逼近他阿娘的肩膀。
「小淮!」
阿娘的聲音在嘈雜的狗叫下是那麼的模糊。
「關上門,它們會跑去傷害別人——」
它們為什麼會突然從籠子裡跑出來?
它們為什麼要去傷害別人?
明明阿娘對它們那麼好。
當年怎麼也想不清楚的疑問在腦海里不斷撕扯碰撞,他僵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惡狗撲咬她的母親,那痛苦的哭喊聲仿佛哽在了喉嚨里,他顫抖地抬起手,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恐懼。
無盡的恐懼。
鮮血迸濺在他的衣擺,他低下頭,看到的卻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斷臂。
他看著破袖上的圖案,那是阿娘身邊的婢女。
「……淮,走啊——」
噗呲——!
濃血滾濺在半空,葉星用力拔出插進屍狼左眼的短匕,顧不上狼爪刺穿肩膀的劇痛,利落捅進它血肉脫落的側臉。
屍狼痛喘一聲,甩了甩腦袋,再次張口朝葉星咬去。
葉星偏頭躲開垂落下來的粘液,在胡亂咬合的獠牙下果斷放棄短匕,伸手去夠摔在遠處的彎刀。
「……」她看著自己不住微顫的手臂,再次忍不住罵了句髒話,煩躁地閉了閉眼睛。
我為什麼要救他?
血腥激烈衝撞著所有感官,宴離淮好似被釘在了原地。濺在手上的熱血灼燒著他的皮膚,濃重的血腥充斥在他的鼻腔,連帶著喉嚨里都仿佛被灌滿了血。
鮮血。屍體。惡狗。
我救不了任何人。
他想要大哭,想要大吼,想要從犬牙下救出阿娘,救出所有人,想要拿著劍殺了那些該死的狗。
殺了宴知洲。
葉星用顫抖的指尖勾起刀柄,彎刀短暫彈起又落地,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