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屍體在這麼悶的環境下放了十天,世子殿下對二公子也太狠了,我要是在這裡,恐怕第一天就得去撞牆。」
守衛揮手驅味,往裡走著,「唉,到底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況且人世子的母親死的不明不白,到了二公子這兒卻家庭和睦,肯定心生怨恨。」
「也是,二公子比世子殿下小了足足十五歲,怎麼可能斗得過世子殿下。」另一人唏噓道:「逗弄小狗崽玩罷了。」
守衛提著燈籠往四處一照,也沒見到有人出來,「……不過,二公子不會真出什麼事吧?」
「三天前小陳來輪值的時候還說人在裡面吃餅呢,」另一人縮了縮脖子,用衣領捂住半張臉,「走近了瞧瞧。」
屋內光線暗沉,兩人也不敢分開,都往一路走去。結果走了幾步,其中一人不知踩到了什麼,腳下忽然傳來「嘎嘣」悶響。
守衛低頭一看,便見腳邊密密麻麻爬著一堆白色蛆蟲,燈燭晃照下,那蛆蟲還在緩慢蠕動著身子,有幾隻已經爬上了靴邊。
兩人當即慘叫一聲,左腳絆右腳連滾帶爬往後退了數步。
「他媽的,真晦氣,這什麼鬼東西……老子自打進了皇城,他媽十幾年沒見過這麼噁心的蛆了。」
另一人雖然沒嚇得反應這麼大,但面色已然慘白一片,「……快、快找二公子,二公子恐怕出事了。」
兩人強忍著噁心,硬著頭皮往另一頭走去。
每一步都如臨深淵,兩人噁心那腐屍,可也更怕二公子真死在這密室里。守衛腳步發軟,不知走了幾步,終於在角落深處看見一道瘦小的輪廓。
「在那兒!」
宴離淮正屈起一條腿靠坐在牆角,單手搭在膝蓋上。他聞聲後慢慢轉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冷冷地盯著他們,棕瞳在燈籠的映照下反射著微弱的淡光,就好像潛伏在死亡陰影下的毒蛇。
護衛肩膀一抖,險些就要破口大罵,但話到嘴邊還是生生忍住了,臉色發僵道:「……二、二公子?世子殿下讓小的接二公子出去。」
宴離淮沒動。
兩位守衛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也不敢多說話,只站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宴離淮終於撐地起身,聲音因長久不說話而變得有些澀啞:「走吧。」
天邊的光影如利劍般割破屋內的死亡濃霧。沒人發覺,宴離淮在踏進白晝的那一刻,腳步近乎是抗拒的。
他被關的太久了,本能地不敢相信自己已經逃離了地獄。
黑暗可以泯滅一切。
憤怒、恐懼、仇恨。這些情感最終都會在無盡黑夜中化為虛無的麻木,甚至連感官的認知都變得恍惚混亂。
他時常會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他其實就是那具腐屍。甚至數不清有多少次,他看到了渾身是血的阿娘就站在七步之外的黑暗中,一直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