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本該做些什麼,像從前一樣,讓姜萊長點記性,讓她不敢再亂跑,可他卻罕見地變得茫然。
他當然可以懲罰姜萊,他知道姜萊會怕的,就像她今天撞見他開門時的表情一樣。可然後呢?沈賀桉知道,姜萊最會陽奉陰違,她會不會表面妥協,其實心裡就開始策劃著名離開?
他讓她討厭了嗎?他選擇的方式錯誤了嗎?沈賀桉在姜萊淺淺的、毫無防備的呼吸聲中冷靜地自省著。
他從來沒有傷過姜萊,他只是想讓姜萊好,像長輩對自己家小孩有著的殷殷期盼一樣;他只是想要姜萊依賴自己,想要在她的生活里扮演著更重要的角色。他做t錯了嗎?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姜萊永遠愛她,永遠只有他一個人?
姜萊睡到半夜,因為口乾舌燥而醒過來。她每次喝了酒睡覺的時候就總是容易覺得口乾,她習慣性地把手伸出被子裡,往床頭柜上一探,卻並沒有摸到保溫杯。
往常沈賀桉總會在睡前幫她把保溫杯灌滿溫水,然後放在她手邊的床頭柜上,這樣她半夜想喝水一探手就能夠拿到。
姜萊坐起來,手又往床頭柜上掃了掃,最後確定床頭柜上確實沒有她的保溫杯。
姜萊又舔了舔嘴唇,微微的刺痛感讓她清醒許多,也更加口渴了。姜萊看了眼旁邊的人,黑暗中她確實基本上看不見,但是能夠感受到沈賀桉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估計已經熟睡。
姜萊想著她今天晚上已經夠折騰了,於是沒有再把沈賀桉叫醒,只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床,準備去客廳倒點水喝。
姜萊赤著腳來到客廳,燒水壺裡的水上涼的,她懶得去煮水,倒了一點水到自己的杯子裡,打算湊合湊合。冰涼的液體滑入胃裡,把姜萊冰了一個激靈,腦袋也像是在突然間清醒了一樣,姜萊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賀桉是怎麼知道她在哪裡的?
從前她跑去酒吧玩沈賀桉來抓人的時候,要麼就是她給了他定位地址,要麼就是酒吧是常去的那幾個,不用說都能夠找到人,可是今天她什麼都沒有跟沈賀桉說,甚至沒有回沈賀桉的信息,他是怎麼知道她在哪的?
姜萊並不想讓沈賀桉知道自己買了房子,所以她買那套房子時並沒有用沈賀桉給她的卡,而是用的她自己的——她在姜家的時候,她媽會給她打錢,姜萊沒有什麼購買奢飾品的習慣,她離開姜家時卡里還有幾十萬。
再加上後來沈賀桉經常給她轉帳,錢轉進她的支付寶,她又再把錢統一存進了這張卡里,買房子的時候她用的是這張卡,沈賀桉應該不知道才是。
姜萊正聚精會神地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姜萊嚇了一跳,手裡的陶瓷杯沒有拿穩,哐啷一聲摔到了地上。
姜萊像丟了魂一樣,下意識蹲下來要撿起碎片,就聽到沈賀桉低低呵斥了一聲「別動」。
姜萊愣在原地,沈賀桉快步走過來,雙手扶在她的腰上,一個用力就把她給提了起來,穩穩地放在了廚房的島台上面。
「弄到哪沒有?」沈賀桉一邊低聲問她,一邊輕手輕腳地握起她的腳踝查看,確定她的腿上沒有任何傷口,才把她給放了下來。
姜萊看了一眼沈賀桉的臉色,他的神情平和如常,看起來沒有什麼攻擊性,很溫和的樣子。
姜萊看著地上摔碎的陶瓷杯,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慌。這個陶瓷杯是她和沈賀桉一起去那種diy陶藝的店一起做的,他們是按著那種經典的小豬情侶杯做的,不過燒出來有點不太好看,本該是淺粉色的小豬燒成了朱紅色。
但是姜萊覺得很有紀念意義,畢竟能夠看到沈賀桉的手上沾滿泥的狼狽樣子可很少。所以她也不嫌棄,甚至一開始還因為有這個陶瓷杯而興致沖沖地愛上了喝水,而且她還強迫沈賀桉也要跟她一起用這個丑不拉幾的杯子。
現在杯子不小心被她摔碎了。姜萊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神情有些恍惚,總覺得這些碎片在預示著什麼。
她聽到沈賀桉問她怎么半夜過來廚房,姜萊的聲音還有點啞,她小聲說了一句口渴,又像是說夢話一樣地呢喃了一聲:「杯子碎了,怎麼辦……」
大概是她看起來太過魂不守舍,沈賀桉看不下去,他輕輕嘆了一聲,低聲安慰她道:「碎了就碎了,下次我們再一起去做一個。」
姜萊沒有吭聲,情緒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好了。」沈賀桉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不過就是一個杯子……」
「什麼叫做不過就是一個杯子——」姜萊揚高聲音,情緒在沈賀桉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中突然崩潰。
沈賀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姜萊用手瘋狂地推他企圖去抱她的手臂,眼眶比情緒激得通紅,紅得像是要沁血一般。
沈賀桉微微蹙眉,他剛要開口喊姜萊,姜萊已經揚起脖子,用恨恨的眼神看他,仿佛他是她的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