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雉聲前腳躺進被窩,後腳破舊的小門就被踹開了。
「睡睡睡!一天到晚跟頭豬一樣只知道吃飯睡覺,還不趕快起床把衣服洗了!」
女人叉著腰站在門口就開罵,尖細的眼睛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任何能讓她發作的地方,隨手將一旁的架子打翻,這才滿意地揚長而去。
少年沉默地摸過枕頭邊的眼鏡戴上,神色呆滯麻木,再不見月色中那般靈動,死氣沉沉地去後院洗衣服。
為防葉雉聲半夜藉口做家務偷偷學習,女人把家裡的雜活全都安排在早上,天色一暗就將人鎖進雜物間,讓人連做作業的時間都沒有。
可她到底是沒防住葉雉聲考上高中。
因著這點不滿,女人把家裡所有衣服、被單,甚至窗簾都拆下來,丟進了後院。
「這些東西洗完之前別想吃飯!要是我晚上回來看見你沒把衣服都晾好,後天的入學測試你就不要去了!」
她發號施令完,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給,就把少年推進髒衣服堆里。
見瘦弱的少年頭重腳輕地跌到地上,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走人。
為了給自家兒子托關係,以保通過入學實戰,今天他們一家子都要出去給人送禮。
女人走得匆忙,因此並沒有注意到,那雙浸泡在冰水裡的手,連一點被凍傷的紅都沒泛起。
等這一家三口在女人的咒罵聲中離開,葉雉聲才直起身,在手腕上按了按,隨後回那個小雜物間睡覺去了。
下午三點,正熟睡的少年似乎突然被什麼吵醒,神色不愉地從「床」上爬起來。
是解長樂來了。
不算寬敞的庭院已經被數量眾多的晾曬物隔得像個迷宮,解長樂並不想從內褲襪子底下穿過,索性站在門口向葉雉聲介紹起來。
他拿出一個手環,遞給面前這個看上去還有些疲憊的少年。
「這就是赫拉兵團出品的機甲,據說防禦等級能評到B+級。」解長樂擔心葉雉聲理解不了,甚至還換了個通俗點的說法,「相當於能抵擋A級軍用機甲以下戰力的全力一擊。」
一提起機甲,解長樂這個狂熱粉又關不住話匣子了。
先是科普了機甲等級,又是戰力計算,最後又繞回機甲理論,然後因為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手環內載系統太過複雜,不可複製不可拆卸,目前還沒研究透就得先拿出來使用而咬牙切齒。
「所以等考試通過之後,這機甲你還得先給我研究一段時間,等我把裡面的程序都復刻完,再把它送你。」
神遊天外的葉雉聲終於給了點反應,機械性地點了點頭,著實讓人懷疑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在聽。
解長樂反覆強調起來:「不要把機甲拿給其他任何人使用!要是弄壞了你就死定了,知道了嗎!」
木頭一般的少年視線微微一動,隨後點了點頭,撥動著機甲上的開關。
「知道了。」
解長樂:「……」
胸口總是憋著口氣怎麼回事!
千叮嚀萬囑咐的解長樂剛走,後腳表嬸一家的車就從街角開了出來。女人看見他站在門口,張口就罵了一通髒話。
雖然葉雉聲把所有的衣物床單都洗完了,女人還是以葉雉聲在偷懶為由,隨手把一床快要晾乾的被套扯下來,丟到了滿是黃土的地上。
「我看你還有精力得很,不如把這些全部重洗一遍!」
少年身上掛著女人砸來的床單,表情麻木地去打水。或許是生怕戴在手上的機甲沾水被弄壞了,葉雉聲將手環放回了雜物間的床頭,隨後捲起袖子出來洗東西。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葉雉聲正洗最後一盆衣服時,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野貓的慘叫。
末土星的環境惡劣,就是人類沒有定期做精神力梳理,都很容易發生崩解現象。
流浪的動物們別說壽終正寢,一般還沒成年就會因為抵禦不住空氣中的各種射線產生病變。
畸形、出血、衰弱,各種病變太多讓它們根本存活不了多久。
街頭巷尾偶爾出現的、嘶啞得好似垂暮老者的慘叫,大部分都來自流浪的動物。
葉雉聲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洋房,裡面傳來的新聞聯播的聲音,少年抓起衣服擦了把手,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
只是後門一合上,那微微佝僂著的背就挺直了。他聽見儲物間的門吱呀的開合聲後,才慢吞吞地朝著另一條街走去。
根本沒有什麼被虐待的流浪動物,下午那一家子偷聽了那麼久的牆角,不就是為了他放在房間裡的機甲麼。
葉雉聲在街角多逛了兩圈,生怕這一家子廢物加起來都破壞不了那個機甲。
他貼心地給人留足了時間,才慢吞吞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