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砍柴不允許動整棵活著的大樹,趙紅和村里人一樣,就地取材,砍了根竹子,將彎刀綁在頂端,雙手舉著用力夠樹上的側枝。
大娘覺得自己承了她的人情,幫著撿拾勾下來的柴火,趙紅推勸了好幾次,她方感念著離開。
成捆的濕柴無需晾曬,扔柴棚啥時候幹了啥時候燒,村里凡是勤快的人家,那柴棚永遠堆得滿滿當當。
細柴在公社賣不上價,去鎮上一來一回得大半天,所以除非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村里人鮮少干賣柴的營生。
賀岱嶽砍柴從不跟村里人爭山外圍的,他寧願多爬一截山路挑枝幹茂密的下手,運氣好遇到枯死的松杉,一根能頂六七捆細柴。
上輩子即使瘸腿,賀岱嶽也沒讓褚歸短過柴火。他砍柴,褚歸則沿著附近采草藥,困山村依靠的山林兩人涉足的範圍不足十分之一,更別提摸清藥材分布了,不曉得遺漏了多少藥材。
褚歸望著初冬的群山,常綠的喬木呈暗青色,間或夾雜著些許落葉灌木的黃,並不蕭條,眼下蛇蟲冬眠,最適合採挖。
賀岱嶽一出門便見他以為已經走了的褚歸清伶伶地立在院子裡,遠眺著群山失神,他喚了一聲當歸,大步行至褚歸身側:「想什麼呢?」
「你和桂平叔談完事了?」褚歸回過神,表情由平淡轉為柔和,「我在想山裡的草藥,如果有記載資料就好了。」
褚歸遺憾感嘆,青山公社倒不是沒出過採藥人,可惜曾所長說當年戰亂死的死跑的跑,採藥人斷了代,連著傳家的冊錄一塊失了蹤跡。
賀岱嶽沉默了片刻,捋了下自己最近手頭的事,為難地皺緊了眉心:「我最近抽不開身……這樣,等豬崽大些了我請楊二哥代管一個星期養殖場,然後陪你進山,把沒去到的地方轉一轉。」
讓褚歸跟著別人進山賀岱嶽是萬萬不可能放心的,楊朗性子強硬,加上他的村長兒子身份,是代管養殖場的不二人選。
當然,青山公社的山林占地面積甚廣,一個星期是轉不完的,索性褚歸要待的日子還長,年復一年的,總會有轉完的那天。
自己隨口的想法被如此慎重對待,院口明明灌著涼風,褚歸胸膛卻陣陣泛暖。他克制地勾了勾男人手指,點頭說好:「縣衛生院應該歸檔了本地藥材的記錄,我改天問問院長能不能借閱,不著急。」
最後三個字是褚歸說給自己聽的,亦是安撫賀岱嶽——他斷不會為了幾味草藥拋開賀岱嶽,留對方在家提心弔膽的。
大會過後,養殖場又折了幾頭小豬,賀岱嶽通通挖坑埋了,村里人雖然可惜,但不敢再提分肉,也有人或直接或拐著彎的向吳大娘他們打聽賀岱嶽把豬埋哪了,得到的一致口徑是不知道。
小豬攏共折了四頭,養殖場外面的地夜裡叫人刨了八個坑,吳大娘幹活不小心絆了一跤,氣得掐腰罵了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