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岱嶽一手托著褚歸的大腿,一手打著電筒,明亮的光束伴隨著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褚歸卻覺得十分平穩:「到家我如果睡著了你記得叫醒我,我晚上吃了栗子,要漱口。」
兩人的荷包仍然是鼓鼓囊囊的,花生、黃豆、胡豆在荷包里碰撞得窸窣作響,賀岱嶽一直剝板栗,褚歸光吃板栗吃飽了。
另一邊楊朗收了凳子,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他明明帶了一大碗板栗到火堆邊烤,怎麼好像從頭到尾沒吃著幾個,肯定是王建業,吃著他的烤板栗還揭他的短!
單腿蹦著往家走的王建業發出了飢餓的聲音:「哥,你兜里有啥吃的嗎?我餓了。」
「我哪來的吃的?」王成才費勁巴拉地扶著王建業沒好氣道,「你晚上不是吃了一堆烤板栗?」
「什麼一堆,我只搶到幾個!」王建業為自己喊冤,「楊朗烤的板栗全被賀岱嶽剝給褚醫生吃了。」
王成才沉默了片
刻,隨即訓王建業:「褚醫生幫你看了病,吃你幾個板栗咋了!」
王建業無法反駁:「我家裡有我秋天撿的板栗,回頭我給褚醫生送點去。」
「這還差不多。」王成才滿意了,「褚醫生開的藥你千萬按時喝,早些把你的眼睛治好。」
褚歸下午給王建業抓了一天的藥,他治療夜盲症的經驗不多,效果因人而異,衛生所的藥材種類不全,他明天得上公社專為王建業補充幾種。
賀岱嶽背著褚歸進了屋,他沒把人叫醒,褚歸睡得極沉,賀岱嶽哪捨得叫醒他。褚歸挨著床,身體自動往裡一翻,賀岱嶽失笑,端了盆熱水幫他擦了臉和手腳。
老院子的最後一波人走了,柴火堆的火焰越燒越低,光越越燃越暗,猩紅的木炭逐漸被黑色包裹,直至青煙飄散,成為一地灰燼,風一吹,便輕飄飄地飛揚。
天蒙蒙亮,沈家良在雞鳴聲中起了床,彭小燕迷迷糊糊地睜眼,手搭到被子上,下意識要跟著起床。
「時間還早,你繼續睡。」沈家良按住被子,抬腿套上長褲,「我走了,你早飯不用做我的份。」
彭小燕清醒了,手肘支著床抬起上半身:「大清早的你上哪?」
「我把昨天分的肉拿到公社去,看能不能換點錢。」沈家良語氣透著沉重,雖然他們的日子跟以前比舒心了許多,但欠的債依舊是壓在他們頭上不可忽視的一坐大山。
長栓欠了褚歸一個多月的醫藥費了,他們夫妻今年掙的的工分結不了幾斤糧食,楊桂平心善,允許他們賒糧,不過額度有限,並非是他們想賒多少賒多少。
另外現在是一月份,過兩個月開了春,房子該建了,石頭泥胚不要錢,請人幫忙總得付辛苦費,處處皆離不開錢。
提到錢,彭小燕的神情籠上了一抹愁,睡意全無:「那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