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褚歸作保,沈家良一家的落戶辦得非常順利,聽聞沈家良的處境,楊桂平嘆了口氣:「過去的讓它過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你們明天跟著隊裡上工,到時候我把你們跟鄉親們介紹一下,就不開村委大會了。」
沈家良從明日起開始掙工分,年底分紅按著工分的比例發放,無損其他人的利益,村里人也不會容不下他們。
「哎,謝謝村長。」沈家良感激道,彭小燕抱緊長栓,彎下膝蓋欲給楊桂平和褚歸磕頭。
「使不得使不得。」楊桂平連忙攙起她,「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謝謝褚叔叔,謝謝楊爺爺。」楊桂平防住了大的沒防住小的,長栓趁著他們沒注意,噗通跪在地上,唰唰磕了兩個頭。
生了病的果子,比同齡的夥伴更早地熟在了枝頭。
褚歸心頭一陣泛酸,俯身拉著他站直,小孩瘦得皮包骨,竹節似的手腕細伶伶的,兩指攏住猶有餘地,讓人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分量。
賀岱嶽家只兩間臥房,住不下沈家良他們,而老院子的空房久未居人,積灰嚴重。沈家良堅決不讓褚歸幫忙,褚歸理解他的心情:「忙完了今晚上我那吃吧,你們能將就,孩子不行。」
被褚歸拿捏了死穴,沈家良的嘴仿佛糊了膠水,半天吐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千恩萬謝地送走褚歸,沈家良向楊桂平借了打掃的用具,同彭小燕麻利地收拾出了一間屋子,架上板凳以及破舊的門板,鋪一層今年秋天新下的稻草,床單一蓋,一張簡易的大床便成型了。
長栓體弱,堅持到此刻已是極限,他揉著眼睛小聲對彭小燕說想睡一會兒。就他的身體而言,強撐著恐會犯病,睡覺反而是不給家長添亂。
「等等我給你拿身乾淨衣裳,你換了再睡。」彭小燕在有限的條件下儘可能為長栓提供好的生活,他們的衣服或許因補丁而顯得破舊,但絕對不髒。
出門在外,長栓目前穿的是他所有衣裳里最體面的一套,其餘的多多少少打了些補丁。
按理說長栓性格沉靜,衣服不該壞得那樣厲害,彭小燕拉高被面,蓋至長栓的下巴。家裡每年的布票全被沈母管著,長栓幾年輪不到一套,小孩子的個頭年年長,彭小燕無法,用她和沈家良的舊衣裳給長栓改了幾套,好歹有個換洗。
彭小燕心裡對長栓滿是虧欠,她既不能給長栓一個健康的身體,又不能讓他衣食富足,想著彭小燕情不自禁地抹淚:「要是我有王二嫂一半的性子,長栓定不至於跟我受那麼多苦。」
「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沈家良一個大男人紅了眼眶,「怪我太軟弱,叫你整日受氣。」
夫妻倆相擁著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這些年的委屈,哭終於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