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首長走了?」褚正清用帕子擦了擦手,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
「走了。」一杯見底,褚歸提著茶壺倒滿,「首長讓我代他向您道謝。」
在褚歸取出蜱蟲之前,褚正清兩次救首長於危急,這聲謝他當得起。比首長地位更高的人褚正清也救過不下一手之數,他淡然地點點頭:「你做了手術的那位病人如何了?是跟首長一起轉回軍區醫院了嗎?」
「沒有,他退伍了。」褚歸飛快抬眼看了看褚正清的面色,「他腿尚未痊癒,我找院長給他辦了出院,把他帶回醫館了。他是我的病人,我必須負責到底。」
「病人你送到後院幹什麼?」褚正清垂眼,褚歸的右手握緊成拳,是他心虛的表現,打小如此,二十年來從未改變。
「他是病人,更是我朋友。」褚歸在肚子裡組織好語言,他可不敢說什麼賀岱嶽跟普通病人不一樣的話,在褚正清的規矩里,病人無論親疏遠近地位高低,醫者均要一視同仁。
「既是朋友,便讓他安心住下吧。」褚正清平日裡雖對褚歸十分嚴厲,但說到底他終究是褚歸的親爺爺,他跟安書蘭能陪褚歸長大,卻不能陪褚歸到老,褚歸能多幾個朋友是好事。
從部隊出來、在醫院見義勇為,憑這兩點,褚正清判斷賀岱嶽的人品應該不會差。退一萬步講,哪怕賀岱嶽是個壞人
那也是褚歸自己的選擇,
人活在世,哪有不經歷挫折的。
褚歸握拳的右手鬆開:「謝謝爺爺!」
褚正清將一切納入眼底,見褚歸孩子氣地越過門檻,他低頭撇去茶沫,臉上的褶子弧度上揚,孫子沏的茶是要比普通茶水香一些。
褚歸歡快地穿過連廊,行走的風把門口爐子上排骨花生湯的香氣帶入大堂,賀岱嶽腮幫子鼓鼓囊囊,褚歸好奇盯住:「你在吃什麼?」
「你奶奶給的紅棗。」賀岱嶽攤開手掌,大紅棗飽滿油亮,他吃了幾顆品相一般的,把最好的留著跟褚歸分享。
紅棗個頭賽雞蛋,是回春堂入藥用的藥栆數倍大,市面上根本買不到這樣好的。褚歸從賀岱嶽手上拿了一顆,門牙咬下去,口感緊密中帶著軟糯,蜜糖般的甜味在舌尖綻開,混著濃郁的紅棗香氣。細長的棗核咯到牙齒,褚歸用舌頭抵著栆在嘴裡轉了一圈,吐出不帶丁點棗肉的乾淨棗核。
「我奶奶說讓你住哪間房了嗎?」褚歸在賀岱嶽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連軸轉了一周,褚正清做主把他上周的休息日挪到了今天。
脫離工作狀態的褚歸仿佛換了個芯子,從人人尊敬的褚醫生變成了被爺奶和師兄們照顧的當歸,多了幾分鮮活的人氣兒。
「說了,安奶奶讓我住你隔壁。」賀岱嶽手掌依舊攤著,褚歸挨了椅子,渾身透著股懶洋洋的勁,語調拖長,臉上寫滿了「我不想動」四個大字。
賀岱嶽莫名心痒痒,他鬼使神差地撿起一顆棗遞向褚歸的嘴角,圓鼓鼓的栆肚把褚歸飽滿的下唇戳出了一個小小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