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男大抵不是個傻的,明顯感受到百姓對他的不待見,那仙風道骨一下子就開了裂,有一瞬間,仙男的臉扭曲成了魔的模樣,讓人有了點懼意。
就在這時,皇帝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仙人為我等力抗天魔,如今重傷,卻仍擋在我等身前,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朕知凡人之力太過微弱,我等盲目衝上去不過是添亂,但凡人也有凡人力所能及之事。」
「為仙人祈安,將香火奉與仙人,我等會成為仙人的助力,助仙人除魔,守衛我等的人間!」
「我願奉虔誠信仰,求仙人除魔,還天下安寧!」
隨女帝話音落,眾將士跪地叩首,齊聲學之,給百姓打了個樣。
心情微妙的她瞧了瞧屋頂上的鐘仙子,見她依舊穩如泰山,不為所動,又見旁人猶猶豫豫地學著跪地叩首念詞,她也沒特立獨行。
乾巴地念著詞,她敏銳地感覺到——
什麼也沒發生,無形之物仍是不疾不徐地往鍾仙子那邊跑。
無人虔誠拜男仙。
她不禁笑出了聲。
本該微小的笑聲實際上很大,因為不止她一人發笑,心思純粹的孩童笑得最大聲。
便是清清冷冷的鐘仙子都忍俊不禁。
這下子,頂上那兩位真成了招笑的猴。
「螻蟻,這是你們逼我的!」
兩隻猴子齊齊破防,終於顯露了真面目。
只見他們不約而同割破喉嚨,牽引血液與彼此相融,不多時,血液成了血團,將兩具乾屍包裹其中。
她雖不知那是在做什麼,但戰慄不止的身體告訴她,那是災難,如果不加以阻止,它會是凡人乃至仙人的災難。
然而凡人無力阻止,皆回歸到被魔盯住的狀態,不能動,如同石頭般佇立,驚恐地等待死亡,那仙人呢?
勉強動了動眼珠,她看向鍾仙子,見她站了起來,拔劍出鞘,她以為她要去阻止,並沒有,她僅是遙望著那血團。
她感到絕望,隨著血團越來越小,越來越有人形,那股絕望感越強烈,死亡的陰影是如此濃重,濃重到讓人感到空茫,仿佛靈魂已經遠去。
「咯咯……」
骨骼生長的聲音在耳畔作響,伴隨著牙齒不自覺地打顫。
終於,懸著的心死個徹底。
血團毫無阻礙地成了人形,也許不能稱作人,因為沒有人的頭髮是由一串串眼珠子組成,也沒有人的臉布滿了嘴,更沒有人的身上貼滿了人臉,那些臉青白青白的,完全就是死人臉,但是能眨眼,能說話,說了什麼……
跟囈語一樣,令人聽不清,她突然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的一切開始出現詭變,鋪滿肉塊的地面,垂掛著觸手的天空,半邊骷髏架子的人,蟲子築成的房屋……
「清心明目,詭異避退。」
鍾仙子的聲音空靈飄蕩,入了耳,抵達心間,眼前的詭異世界隨之消失,變回了她最熟悉最尋常的模樣,手腳亦不再被禁錮。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滿手的血,再看其她人,七竅流血是最輕的,嚴重的已經成了皮包骨,頂著死人臉。
鍾仙子再次動用仙術,她能感覺到有什麼在回流……沒有,被截斷了。
再看鐘仙子,她遭了反噬,噴出一口血,皮膚倏然龜裂,自裂紋中滲出了血。
「呵呵,哈哈哈,這力量實在美妙,老子窩囊上萬年,總算拿了回爽文劇本,區區螻蟻還想反抗?呵,給老子死!」
「死、死、死……」
連成一串的「死」字再度形成囈語,眼前的一切再度變得詭異,不少人承受不住,瘋癲地大笑大哭,哭笑著剖腹挖心。
她的手控制不住塞進自己嘴裡,仿佛要從喉嚨伸進去,把什麼東西掏出來。
痛苦只是一瞬,歡愉才是永恆。
她大張著嘴,眼角流淌血淚,神色卻歡喜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