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大概是因為當時腦子缺胳膊少腿又沒多少腦漿,當時的記憶不清不楚,培養倉里的梁寰他看見了但也沒看得太清楚,只記得對方美到發光,大概率還有現在的濾鏡加持——事實上要不是現在對上了號,他壓根記不起來對方長什麼樣。
川烏道:「梁寰喜歡你,不過是實驗體的雛鳥情節。」
厲曜大驚失色:「不可能,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我的槍。」
川烏:「……」
厲曜笑得肩膀在抖。
川烏咬牙道:「行了,你抓我來不止是想要敘舊吧?」
厲曜拿著槍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抬起頭後,仿佛褪去了那層嬉皮笑臉的偽裝,露出了他真正的模樣。
他語氣冷淡:「先遣隊除了我一百二十人,到底是因為什麼死的?」
——
東三區行政庭。
纖薄如皮膚的半透明晶片被納米機器取了下來,半塊指甲的大小放在盤子裡,如果不仔細看幾乎不會發現有東西。
王樂任震驚道:「這是什麼最新技術嗎?」
「厲曜的東西。」梁寰起身扣好了襯衫,抓起了旁邊的外套。
「哦,這就不奇怪了。」王樂任點頭。
梁寰看著他。
王樂任乾笑道:「他腦子好使,鼓搗出什麼東西來都不奇怪,當年他十五歲考大學,你是沒見那些學校怎麼搶人的,都不是學校,是各個行業的大佬去堵人,說只要選他們行業自己就親自教——可惜搶不過那幫兵痞,人家直接把機甲部隊拉過去對著他窗戶放禮炮,厲曜那會兒才多大,一看見機甲就挪不動步子了,他叔叔把他關在實驗室里都沒法,硬是去了中心區軍事大學機甲系報了到。」
「他那腦子,幹什麼都會是頂尖水準,東區基地能壓著其他人類基地打,機甲水平就算比以前落後,現在也起碼領先其他基地五十年。」
梁寰:「……既然如此,軍部為什麼還要這麼限制他?」
王樂任嘆了口氣:「副區長,您還看不明白嗎,厲曜這種不世出的天才,跟人類一條心,那叫殺手鐧,但如果和人類不是一條心,那就成了一顆隨時能毀滅本星的重核彈。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厲曜到底要做什麼。」
梁寰笑道:「王院長,沒想到你能看得這麼清楚。」
王樂任瞬間汗流浹背:「哈哈哈,那個,我也只是有感而發,哈哈,有感而發,您別當真。」
梁寰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和我說這些,是希望我救厲曜,還是希望我殺了他?」
王樂任連連擺手:「誒,您這說得嚴重了,我就是個普通的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其他的我又不懂。」
梁寰笑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王樂任馬不停蹄地跑了。
鄧蒙在旁邊低聲道:「梁哥,這個王樂任到底什麼意思啊?」
「他想保厲曜,大概是覺得坑厲曜的錢太多了吧。」梁寰說。
鄧蒙不解道:「我還是不明白,梁哥你這麼信任厲哥,他為什麼就是不肯留下來?」
梁寰垂眸看向那枚薄薄的晶片:「剛才王樂任說這枚晶片在我身上起碼一個月了,應該是之前我的高精神力官能症發作,厲曜趁我昏迷放上去的。」
鄧蒙:「啊?」
「我沒信過他,他也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梁寰說,「他肯留下來,只不過是想借我的手把川烏引出來,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最起碼現在,軍部和各方勢力的焦點都落在了東三區行政庭上,在他們眼裡,我已經和厲曜綁定了,東三區幫他分擔了起碼一半的火力。」
鄧蒙下意識地感到不妙:「那我們應該怎麼洗脫這些嫌疑?」
「為什麼要洗脫?」梁寰拿起了那枚晶片,腦海中的記憶開始緩慢地復甦,「我前前後後費了這麼大力氣,才終於讓他露出了一點馬腳,好戲還在後面呢。」
茅明被叫到天台時,心底略微有些忐忑,直到他在空氣中聽到了軍用晶片熟悉的頻率,才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梁寰背對著他在俯瞰東三區的風景,聞聲道:「茅叔,辛苦了。」
茅明沉默了一瞬:「不辛苦,我只是有點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