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寰走進了房間,厲曜躺在手術台上被開顱破肚,厲曜面無表情地殺人,厲曜夾著煙親吻過來的畫面在他眼前交替閃過,但在真實畫面里,只有之前被彈孔射穿的沙發和落滿了灰塵的辦公桌。
私心來講,他並不希望自己是川烏,畢竟錄像中厲曜的痛苦是真實的,他想不到自己要這樣做的理由,但那枚錄像的晶片又的確是在他的房間裡發現的——無論他收藏這枚晶片的目的是什麼,都無法否定收藏本身的意味,他對自己太過了解。
於公而言,他同樣不希望自己是川烏,實驗室高級研究員的身份遠沒有軍部的身份好用,如果他的真實身份註定和厲曜敵對,那麼還不如是完全能掌控的一方。
梁寰坐在了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看著桌子上散落的紙質資料,閉上眼睛試圖回憶,但無論他如何回憶,腦海里始終只有厲曜對準他開槍的畫面,他試著提高精神力,太陽穴頓時傳來一陣刺痛。
『二組一號精神源其實早就壞死了……千萬不能告訴組長……我們會被開除……能瞞多久……』
他腦海中的畫面異常模糊,眼前像是蒙了層厚重的膜,只能看到一些朦朧的白色影子,他像躺在某種溫暖的液體內,緩慢地呼吸著,旁邊似乎有人在拽他。
『已經注射了……就當做實驗失敗破壞了他的精神源……當成廢棄品扔出去……高精神力官能症……污染源……都是實驗品……』
『等等!檢測到精神源了!』
『怎麼可能,他從一開始培養就沒有精神源……』
『……不管了,這下我們能告訴川烏了……』
梁寰猛地睜開了眼睛。
周歲余侷促地站在門前,放下了敲門的手,小心翼翼道:「梁先生,聽說你找我。」
「坐。」梁寰和氣地沖他笑了笑。
周歲余自從被俘虜之後,一直和其他研究員被關在地下實驗室里,繼續和總部維持著聯繫,交些虛假的實驗數據上去——平心而論,拋開危險不談,這麼渾水摸魚還能拿到工資,也不失為一份好工作。
聽梁寰講明原因後,周歲余更加侷促起來:「我、我只在入職的時候去過總部一次,更沒有見過川烏,只聽說過他研究高精神力官能症很厲害,我剛開始只是想拿到特效藥救我妹妹,先天高精神力官能症如果沒有藥,根本活不過十八歲……」
他弓起了背,胳膊放在膝蓋上抓住了自己的頭髮:「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如果不進黎明實驗室,我根本買不起特效藥,我知道厲哥對我好,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我妹妹去死。」
「你妹妹已經被安排到東三區的小學上學了。」梁寰說。
周歲余猛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目前我們有治療高精神力官能症的特效藥,而且正規實驗室也一直在研發新藥,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梁寰說,「在徵求過你妹妹的意見之後,她希望自己和其他孩子一起上學,以前的保姆會繼續照顧她,也會有醫生定時給她體檢,你不必擔心。」
周歲余已經震驚到失語,良久才動了動嘴唇:「……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犯錯的是你,和你妹妹無關。」梁寰平靜地望著他,「周歲余,你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救你妹妹,也能救你自己。」
周歲余攥緊了袖子:「我需要做些什麼?」
「我們會安排你進黎明實驗室總部,你找機會接近川烏——」梁寰說到這裡頓了頓,「如果有這個人的話。」
周歲余不解:「什麼叫……如果有這個人?」
「收集到的所有資料,只需要交給我一個人。」梁寰微笑道,「明白嗎?」
周歲余遲疑地點了點頭。
梁寰擺了擺手:「去吧。」
周歲余不安地離開了。
——
「梁哥,大事不好了!」
梁寰剛回到行政庭,鄧蒙就著急忙慌地跑了上來,他頗有些無奈地看著鄧蒙:「不要天天大事不好了,這次又是誰跑了?」
「厲哥。」鄧蒙說。
梁寰:「……」
鄧蒙見他沉默,急切道:「雙塔跑了之後,我們就緊急安裝了更多的監控設備,巡邏隊每層樓都有,就算第一監獄都沒有我們這麼嚴密,我也按你的吩咐一直派人盯著厲哥的房間,但他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了!」
梁寰嘆了口氣,上樓去了厲曜的房間。
「梁哥你別著急,我已經讓越隊派人去找了,附近空中車道的監控也在排查,肯定能找到人的。」鄧蒙說。
厲曜的房間有他的瞳孔掃描,梁寰看了一眼桌子上卸下來的那些七零八碎,又看了看被人隨手扔在地毯上的衣服,俯身撿起來放到了沙發上:「別找了。」
鄧蒙急道:「我們肯定能找到厲哥的。」
「他會回來的。」梁寰拿起了桌子上的手腕晶片,點開,一則通訊就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