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曜?」梁寰拿走了他嘴裡的帕子,「好點了嗎?」
厲曜神色怔忪,目光仿佛落不到實處,他推開梁寰走向對面的柜子,雜物被扔了一地,他翻出了一瓶沒有任何標籤的噴霧,咬住噴頭吸了一口,才轉過頭神情陰鷙地看向梁寰。
梁寰神色坦然地和他對視。
「剛剛你看見了什麼?」厲曜的聲音有些嘶啞。
梁寰道:「你好像做噩夢了。」
「……不管看見什麼,都把嘴給我閉好。」厲曜態度惡劣。
梁寰挑眉,他還是第一次見厲曜這樣渾身戒備豎起尖刺的模樣,畢竟大多數時候來說,厲曜脾氣還是很不錯的。
他道:「你放心,我不會同別人說起此事。」
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厲曜反而有些茫然,他用力地掐了掐眉心,直接坐在了地上,死死攥著手裡的瓶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復發過了,也許是因為昨天晚上貿然動用精神力,光怪陸離的夢境和慘烈的現實交織在一起,熟悉的瀕死感讓他感到無力和暴躁,身體的每處舊傷都開始叫囂,靈魂仿佛被無數雙手暴力撕扯著,他甚至聞到了機甲燒焦的氣味和屍體的腐臭。
『……厲曜,軍部現在正式開啟對你的審訊計劃……』
『……在你全部交代之前,你不能踏出審訊室半步……』
『……厲曜,到底是誰泄露了最終坐標?』
爆炸聲猛地將他驚醒。
被攥爆的噴霧瓶碎片散落了滿地,殷紅的血汩汩而出,他目光空洞地盯著被碎片穿透的手掌,用力地攥住了拳頭。
然而下一秒,一股更大的力道掰開了他的拳頭,有人拽出了裡面的碎片,將治療儀扣在了他的手腕上面,治療的鈍痛和眩暈讓他不爽地擰起了眉。
「朕幼時也經常做噩夢。」有人認真地對他說,「噩夢都是假的,現實有時比噩夢更可怕。厲曜,你想抽根煙嗎?」
有人點上煙,遞到了他嘴邊。
厲曜咬住,攥住了那隻手,將人扯到了自己面前。
梁寰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半跪在了地毯上,然後就被一隻冰冷刺骨的手撫上了臉頰,他剛要掙脫,那根煙就被塞到了他嘴裡,嗆人的煙味襲來,梁寰歪過頭去劇烈地咳嗽起來,那根點燃的煙掉在了地毯上,又被人徒手擰滅。
厲曜靠在柜子上沖他笑,鋒利的眉眼在煙霧中有些模糊。
梁寰皺眉,剛要開口,厲曜忽然湊上來,逼得他微微後仰,離得太近了,仿佛下一秒他就會親過來似的,梁寰沒有繼續退,厲曜卻率先偏開了頭,貼著他的耳朵啞聲道:「少管老子的事,殺了你信不信?」
熱氣讓梁寰的耳朵微微發癢,他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淡定回話:「不信。」
厲曜抬起頭來意味不明地盯著他:「你會後悔的。」
梁寰道:「朕從來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厲曜笑得厲害,他那隻染血的手虛虛搭在梁寰的後頸上,忽然再次靠近,梁寰的掌心下意識蓄起了內力,厲曜卻忽然卸了力氣,徑直栽在了他懷裡。
溫熱的嘴唇過他的耳垂,梁寰愣了好幾秒,才把人扶起來。
有些……怪。
——
第二天一早,厲曜準時睜開了眼睛,頭痛欲裂。
梁寰坐在地毯上慢悠悠地喝著茶:「醒了?」
「嗯。」厲曜應了一聲,坐起來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他看了眼時間,「我睡了這麼久?」
梁寰轉頭看向他:「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嗎?」
「……不記得了。」厲曜下了床,見他還盯著自己,哼笑道,「怎麼,總不能是我把你給睡了吧?」
梁寰道:「不記得就算了。」
金寶已經將房間打掃乾淨,厲曜的手也已經被治療儀修復好,他匆匆洗漱完,就要離開。
結果梁寰跟在了他身後。
「你幹嘛?」厲曜攥住了門把手,不讓他出門。
「我跟你一起去外部區。」梁寰道,「你已經答應了。」
厲曜皺眉:「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梁寰理直氣壯道:「昨天晚上你『睡』朕的時候。」
「我……」厲曜生生把髒話咽了下去,咬牙笑道,「你還要不要臉了?有沒有當皇帝的自覺?」
「人類新紀元沒有封建帝制。」梁寰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迂腐。」
他拍開厲曜的手,徑直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