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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主子的事情,她從來不過問太多,只依言照辦,「是。」

「吱呀」一聲,門被帶上,外頭的一切全部被隔絕。

室內焚著香,案角的薰香爐升起裊裊輕煙。

這些天來,她刻意以疾痛迴避一切,以為這樣前世種種便能暫時煙消雲散。可終究,該來的總要面對。

不知過了多久,姜采盈轉身坐在雲杉木足案之後,拂袖提袍。纖細的指節在紙上畫著什麼。

寬大的袖袍沾上濃墨,在宣紙上帶出些許長痕。

既然衛衡不肯相幫,那她只好早做籌謀。

淮西李氏一族,乃起於她的曾祖父時,當年諸侯割據混戰,朝局動盪。

縱觀朝局,如今除了衛衡之外能與淮西李氏抗衡的,只還有一個。

護國公安氏。

雖說父皇在位時,曾有意削藩,整治世家。可安氏祖蔭深厚,當朝又有一女安清嵐,清風霽月,名動天下,曾被巫師斷言為有撼天攬月,助定乾坤之能。

安氏如今也還算風光。

若能得安氏相助,扳倒淮西李氏便不在話下。

只是有一事,令她頭疼。前世,她與安清嵐的關係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劍拔弩張...

得想個法子挽救。

姜采盈四顧著,腦中靈光一閃,終於在案角摸出一張紅底燙金請帖。

探春宴。

每年三月初,京中貴胄會由皇室牽頭,舉辦一場踏青盛會。屆時各家錦繡奪目的少男少女齊聚一堂,一同曲水流觴,吟詩作對...

無聊地很。

她記得,往年安清嵐從不參加。今年為了一張黎老先生的樂曲殘本,意外破例。

只可惜,前世的姜采盈那個不僅當著她的面將殘本毀壞,甚至還差點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錯。

她在心中暗暗想道,她一定要改變這一切。可是,元宵宴過後她與安清嵐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安清嵐是不會見她的。

此時風吹簾動,屋外人影綽綽傳來聲響。

只能徐徐圖之了,半晌過後姜采盈想到一個人。於是她向外喊道:「攬月,叫人去備馬,我要出門一趟。」

##

公主府的人手腳也算利索,不到一刻鐘,馬車僕從全數備好。

姜采盈簡單整理了一下裝束,剛邁出門檻,她眼神猝不及防瞥到檐梁之下站著的男人。

不配長槍,未騎烈馬,李漠簡單著了一身藏青色素緞長袍,烏髮高束,便已盡顯少年將軍的卓爾不群,意氣風發。

是他。

姜采盈蹙眉道,眼中厲色絲毫不掩,「他怎麼還在這兒?」

身後的管家奴僕噤若寒蟬,心中叫苦不迭。

世子不願走,他們總不可能趕人吧。再說公主殿下想一出是一出,平日裡最是歡喜世子的,若真將人趕走,指不定會怪罪到他們頭上。

眼前的男人頎長而立,聽聞聲音之後轉過身來,「這不怪他們。」

底下奴僕忙給李世子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退至一邊。

與姜采盈視線對上的那刻,李漠垂眸一笑神情放緩,輕輕喚道:「公主,近來聽聞你抱病閉門,我實在擔憂,故今日特意上門叨擾,未見你安好,又怎會獨自離去?」

宮牆之下,血紅火海之中,他猙獰暗黑的模樣似還歷歷在目。

如此矯揉虛偽的面龐,姜采盈看得厭惡陡生,突然腹中一陣翻湧,再也止不住捧腹嘔出來。

此動作嚇煞在場眾人,驚呼聲此起彼伏:「公主!」

李漠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嫌棄。堂堂公主,在外男面前如此失儀,成何體統?

論相貌,她雖算絕色,但也並非無人出其右。近來京中熱議的雪姬娘子,便算一個。

只可惜雪姬娘子出身風塵,雖為藝伶,也終究上不得台面。這樣想著,他的腦中不禁又回想起年前他收關回朝,牆頭馬上與那位娘子遙遙一顧,她眼波慵懶,憑欄燦笑的模樣了...

如描似削的身姿,嬌艷欲滴的風情,一靜一動滿是魅惑。她巧笑間與馬上的他眼神對上,忽地一瞬,微風吹拂,撫過她腮邊烏黑的髮絲...她手中的絲帕悄然飄下。

他夾緊馬肚...縱身去抓那帕子,絲柔的觸感如雲朵般,裹著莫名的淡香絲絲入鼻沁人心脾...

憶及此,他腹中滾熱,連耳廓都止不住紅了一圈。

再看回眼前的公主,雖說她五官也算精巧,仔細瞧來與那雪姬娘子竟有幾分相似。

可總歸是少了點什麼,寡淡無味,更別說她久臥病床,縱是搽再多胭脂,也難掩一身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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