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也從被窩裡爬出來,抱著一隻大公雞站在一旁嚴陣以待。
宗妍拍拍口袋說:「早就備著了。」
她大步走向最近的鬼,是個老頭,表情呆呆的,但感受到生人的氣息後立刻向她湊過來。
「老頭,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怎麼來到這地方的?」宗妍一把抓住老頭的細胳膊,居高臨下盯著他,擺出最兇惡的表情,粗聲粗氣地問。
徐嘉禮低頭忍笑,王嫂和劉管家則緊張的在心裡默默鼓勁。
老頭抖了一下,呆滯的眼神有了波動,緩緩開口說了一句話。
宗妍聽得愣了一下,這是哪裡的方言?
根本聽不懂啊。
而且老頭滿口牙掉光,說話漏風咬字不清,更加加大了辯聽的難度。
王嫂見宗妍沉默,探頭小聲問:「怎麼樣?他怎麼說的?」
宗妍木著臉回頭,依葫蘆畫瓢,學老頭的口音說了一句。
她語言天賦不錯,這一句學了個十成十。
王嫂猛一拍腿:「這是春城老街區那邊的土話,他說想回家。」
「王嫂,你用土話說一遍我剛才的問題,我再問一次。」宗妍懷疑這老頭根本沒聽懂普通話。
王嫂立馬說了一遍,宗妍學給老頭聽。
這一次,老頭的反應明顯更生動了,像在思考答案,他視線轉向宗妍,說了一長串話。
宗妍學給王嫂聽,王嫂負責翻譯:「他說他是死後被人抓過來,一開始是被困在這裡離不開,時間久了他自己也忘記能去哪了,就一直留在這裡。他還記得抓他的人是個神婆,穿著環衛工人的衣服。」
劉管家拍手:「我知道了!是黎大媽乾的!」
王嫂遲疑:「不會吧,我覺得她不像壞人……」
徐嘉禮意外:「黎大媽是誰?」
劉管家解釋了下。
黎大媽是一名環衛工,負責清掃的區域就在徐府所在這條街。她在這裡掃了有三四年,是熟面孔了,跟這條街上各家的管家保姆混得很熟。
劉管家舉了個值得懷疑的例子:「黎大媽常常在街口燒紙錢,說是祭奠她兒子。但是我覺得她燒錢的頻率有點高,差不多每個月都會燒。」
宗妍就問那老頭,是不是每個月會收到一筆錢。
老頭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一分錢沒有。
「給他送走吧,我換個鬼問問。」宗妍沖徐嘉禮打了個手勢。
徐嘉禮點燃香燭,蹲下插在小香爐里,又將符紙和元寶丟進火桶里燒。
火焰上下跳動,火光映在徐嘉禮臉上,白皙皮膚覆上一抹淺紅,低垂的眼眸冷冷清清,兩片薄唇粉里透紅,像冬日雪地里的臘梅。
寒風吹來,火星子迸濺,一縷青煙飄到老頭身上,將他從頭到尾纏繞,他的身形漸漸消散淡去。
宗妍此時已經走到下一個目標跟前,是那個皺皺巴巴的小女孩,她彎下腰問:「小朋友,你還記得自己怎麼過來的嗎?」
小女孩的眼神比老頭清明些,講的是普通話,口齒清晰,基本溝通沒有問題。
她看起來很餓,嘴角不停淌著口水,雙眼閃爍著綠光,「我迷路了,遇到一個婆婆,她說給我買糖吃,我就跟她來了。」
小女孩吸了吸口水,癟癟嘴:「她說話不算話,到現在一直沒給我買糖吃。」
宗妍:「我可以給你買糖,你告訴我,那個婆婆是不是每天會來這裡掃地?」
小女孩吃一塹長一智,警醒得很:「你先把糖給我,我再告訴你。」
宗妍轉述小女孩的需求,劉管家立刻回身去拿糖。
他拿了一盤子糖果出來,燒給小女孩。
小女孩拿到糖,口水流得更急了,迫不及待撕開包裝袋往嘴裡倒了一把牛奶軟糖。
宗妍耐心等待,小女孩嚼吧嚼吧著說:「婆婆每天早上會來掃地,但是從沒給我帶糖。」
很好,確定了,就是劉管家說的黎大媽。
剩下的鬼都不必再問,全部燒符送回他們的身體旁,身體被燒的,就回去骨灰旁,總之各有歸處。
「要在這裡守株待兔嗎?」宗妍看了眼時間,剛過午夜,再有四五個小時,環衛工就該出來工作了。
徐嘉禮點頭:「必須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將她攔下,否則她發現鬼都沒了,會跑路。」
於是劉管家和王嫂去把保鏢叫來一起守在門邊,還搬來一個爐子燒炭取暖,放上鐵絲網,烤水果溫茶。
還挺愜意。
宗妍脫了大衣坐在爐子旁嗑瓜子,瓜子皮直接丟進爐子裡當柴燒。
徐嘉禮沒她那麼耐寒,穿了長款羽絨服,還戴上一頂毛線帽,舉著手烤火。
屋檐外下著雪,後半夜雪沒有停,不過一直是小雪,所以路面積雪不厚。
清晨五點多,眾人都困了,一個個坐在烤爐邊上哈欠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