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斂秋等人還忙忙碌碌地在側屋中準備孩子出世後的一應用具。
某日, 孟如嵐路過,瞥見那些淺藍、淺灰色的小布衫和小束腿褲,褲子中間還有個洞, 以及數樣木製小弓箭、小刀劍等等的玩具, 又望了望天, 從從容容地走開了。
寧詡偶然瞧見, 有幾分擔憂地問段晏:「我怎麼覺得那孟神醫, 似乎有話想說呢?」
青年正在院子中晾曬要蓋的薄被,聞言蹙眉:「什麼話?每日診脈時,不都說情況一切都好麼?」
寧詡:「倒不是身體上的問題……」
就是他看孟如嵐的神情, 好像很有點怪怪的期待感似的。
……難不成是要操刀做回本職工作, 非常迫不及待了嗎?
寧詡沒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成了一小樁心事,與其他更多的心事夾在一起, 惹得寧詡每天夜中翻來覆去睡不好覺,總感到緊張不安, 這會兒連那隻被撿回來的小鳥都沒辦法緩解他的情緒。
睡得不好,白天臉色就差,就連孟如嵐都發現了。
不過這位女神醫看著懨懨的寧詡,若有所思片刻, 沒有問他為何不安,反而隨口般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我說,你們有帶乳母過來嗎?」
寧詡怔了一怔,慢半拍反應道:「乳母?」
他們隊伍里只有大夫和護衛,還有斂秋等幾位靠譜的侍從,但乳母卻是沒有的。
先前寧詡後宮裡的妃嬪全是公子,宮變時更是盡數逃走,連人都沒有了,哪來的新生兒?既沒有新生兒,又怎會特意尋來乳母?
若說要找,也能找到,只是並非心腹,寧詡自然不敢帶上。
孟如嵐又反問:「沒有乳母,孩子生下來吃什麼?」
寧詡:「……」
等、等下,這意思不會是——
「……」旁邊的段晏輕咳了一聲,開口解圍:「我前兩日派人到山下察看過,有幾戶人家養羊,或許可以用羊奶代替。」
寧詡也想起來:「斂秋會做麵糊糊,吃這個也行。」
孟如嵐意味深長道:「麵糊糊營養不夠,羊奶畢竟腥膻,許多孩子不愛吃的。」
寧詡:「……」
欲言又止了幾次,他終於咬牙低聲問:「難不成朕、朕也能……?」
說這句話時,寧詡的長睫顫得厲害,面上更是發燙,幾乎不敢抬頭去看段晏的眼睛。
孟如嵐嗯了聲,還說:「好像有些人能,有些人不能,估計是各人體質不同。你嘛,要想知道,就得請你的夫君多幫你瞧瞧,說不定就有了呢?」
寧詡:「…………」
瞧什麼,怎麼瞧啊??
因著孟如嵐這番話,寧詡立即把別的無關緊要的心事都拋諸腦後了,專心致志對著這個新的煩惱發愁。
等到夜裡,段晏從外邊進屋的時候,一眼發現寧詡正側身坐在燭火下,低著頭在看什麼。
他走近的時候,那人又慌慌張張地攏了衣襟,耳尖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在做什麼?」段晏黑眸里藏著幾分笑意,明知故問道。
寧詡腦中亂糟糟的,沒注意到青年這點幾不可察的笑意,猶豫著回答:「白天孟大夫……不是讓我看看能不能有那個嗎……?」
段晏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呢?」
「我剛剛自己觀察了,」寧詡憂愁無比:「朕的胸前一馬平川,哪像是能有……咳咳的樣子?」
段晏聞言,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是麼?我來替你看看?」
寧詡仍有幾分不好意思,但轉念一想段晏又不是旁人,於是輕聲說:「那你去把門口那盞燭火滅了,把門栓插上,免得有人誤闖進來。」
等把門栓好,確認不會有外人進來了,寧詡才咬了下唇,又把衣襟拉開。
他如今腹部笨重,平常總刻意用寬大的衣物掩著身形,好像怕旁人看出過於明顯的異樣來似的,白天更是因為怕熱不肯出門,只在傍晚的時候才出去散步走動。
因此膚色較之往日更顯雪白細膩,在燭火映照下仿佛能發出光來。
段晏的眸光深了深。
寧詡沒留意他的神色,還蹙著眉低頭看自己,苦惱地道:「雖說是比還沒有孩子的時候……鼓脹了一點點,但朕覺著可能是身上發胖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