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瀲聽話地點點頭,起身行禮後離開了,宋公公忙不迭把殿門掩上。
段晏則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將手裡拎著的食盒往御案上一放,語氣冷冷:「快過了喝藥的點了,若非朕時刻記著,問了太醫院,你這會兒還在和那小綠一塊兒說閒話呢。」
「……」寧詡老老實實揭開食盒蓋子,發現上面一層放了碗藥湯,下面則是幾樣午膳小菜。
其實如今這個孩子的情況,已經不需要成日喝藥安胎了,這藥湯是為了緩解寧詡前幾天胸口及其餘地方的不適症狀的。
太醫院還給了一罐清涼膏,用來塗敷在胸口的敏感之處,但他試了一次後就不願意用,段晏偶爾能夜裡趁寧詡熟睡時把藥膏用上,但經歷過幾次險些被寧詡醒來踹下榻後,此法也只得作罷。
藥是用膳後才能喝的,寧詡先吃了幾口飯,慢吞吞說:「從前你在宮裡時,朕在御書房裡從早待到晚,也沒見你如此發作過,怎麼如今……」
聞言,青年眉梢挑起,微微一笑道:「從前是想發作而不得,次次都被攔在御書房外。好在如今身份改變,能在宮中來去自由,陛下最好別老記著以前的習慣,否則怕是時不時就要受驚嚇了。」
寧詡忽而想起段晏之前發瘋時說過的,要把什麼什麼人通通殺個乾淨,又要逼他把自己侍寢的牌子翻爛的胡言亂語,頓時沉默了:「…………」
段晏此人,平日裡看著正常,特定時刻發作起來,那是萬分不正常,還是少惹他炸毛為妙。
「夏瀲……」寧詡又吃了兩口菜,頂著段晏不善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說:「夏瀲前幾日過了六部會考,朕已經下旨授他為翰林院正七品編修,只是流程尚未完備,但他的確已經不是朕的良君了,你、你可以不必再刻意提起此事。」
段晏眼皮一掀,心情明顯好了不少:「哦?是麼,那你後宮中,現下豈不是無一人可登記在冊?」
算上回老家種田的王知治,被段晏下令強行送回呂府的呂疏月,剩下的公子們也在燕軍入城時逃離出宮,後宮中確實是空空如也,宮人們終日閒得長毛。
見段晏神情中掩飾不住的愉悅之色,寧詡暗中無語半晌,解釋道:「依朕現在的身體狀況,後宮中當然是能接觸到朕的人越少越好。」
段晏又一挑眉,故意誤解這話:「陛下的意思是,今後也不會再選人入宮了?」
「還選什麼秀?」寧詡沒忍住,也故意陰陽他:「朕有如此善妒的皇后,為保後宮寧靜,當然只能罷免選秀,平安度日。」
寧詡原以為段晏聽見自己把他堂堂一國之君當成昭國的皇后,會頗感羞辱,不料那青年卻眯起眼,唇畔高高揚起:「陛下怎可說臣是善妒?臣明明是欲與陛下一生一世一雙人。」
「今後只想同陛下一起,照顧好我們唯一的孩子。其餘的,別無他想。」
段晏低下頭,右手往前動了一動,似是想要抬手來摸寧詡的小腹,但見到寧詡正在用膳,於是又收了回來。
寧詡靜了靜,咬了下筷子,覺得段晏成日愛說的這些話真是燙耳朵。
為掩飾那點不自在,寧詡換了個話題:「燕昭兩國的協議,你們什麼時候才肯簽?還有哪裡不滿意麼?」
段晏面不改色道:「不急。」
寧詡頓了頓,狐疑地問:「你是不是——」
青年抬起黑眸看他,神色中顯露幾分不解。
「……是不是故意不回燕國啊?」雖覺稀奇,寧詡也還是問了出來。
段晏一口否認:「何出此言?兩國之間的協定需得細細斟酌,朕留在昭國,正是怕其中出了什麼問題,需得將這件事辦好,才能安心回去。」
寧詡:「你身為燕國皇帝,遲遲不回去,朝廷上難道沒有異議?你不用批摺子的麼?」
段晏漫不經心道:「劉相國已於數日前出發回燕國,有他在,朝政上出不了亂子。朕用不著回去批摺子,境內的大事小事,每日都有專人向朕匯報,無需過分操心。」
寧詡還想問,但轉念回憶起段晏即位後那些雷厲風行的手段,想來燕國之內已無甚威脅,這人才敢淡定自若地留在昭國宮中。
都是當皇帝,寧詡默默心道,有些人熬夜批摺子,而有些人不僅不用加班,還能有空出國旅遊。
「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寧詡心平氣和地說:「那你每天過來御書房給朕分揀摺子得了。」
各部呈上來的摺子都是封好的,寧詡吩咐他們在上面用小紙條標註了上奏的事件重要程度,通常寧詡會親自閱看最緊急重要的一批摺子,而夏瀲則幫忙篩選剩下的。
段晏目光掠過角落裡那積壓如小山般的奏摺,坦然頷首:
「如此甚好。」
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白日裡也同寧詡待在御書房了。
第49章
隨著時間推進, 天氣漸漸變得炎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