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哼笑了幾聲,陰森森道:「那可別怪王爺,心狠手辣了!」
段晏:「……」
嘖。
青年仿佛生生忍下了一股氣,過了片刻才平靜抬眸:「我知道了,讓王爺稍安勿躁,等這陣內賊風波過去,我就尋機會和他見面,再議要事。」
「算你識相。」馬三錢說,見段晏依舊一副不動如山的姿態,心頭惡意起,復又出聲:「對了,還有一件事,咱家帶話給你。」
段晏摩挲著手裡的劍,竹身上的小刺已經盡數被磨乾淨了。
「剛剛華陽堂的小太監來紡織司做一件新騎射服,你知曉是為何嗎?」
「咱家聽說了,是陛下明日就要帶那華陽堂的呂公子出宮去郊外的獵場打獵,所以呂公子才急著要一件新衣服,好在陛下跟前展示風姿。」
說著,馬三錢又感嘆般道:「你說這呂小公子,入宮以來都這麼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單獨伴駕的機會,可不是要好好珍惜?也就咱家心善,允了他的要求,換作別的管事,怕是沒這麼好心。」
聞言,段晏像是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慢慢抬起頭,黑眸深深,盯著得意的馬三錢,問:「——單獨伴駕?」
馬三錢點點頭,嗤笑道:「哎呀,咱家忘了段侍君曾經也是得過寵的,當然知曉,這討得聖心的第一步,就是和陛下單獨相處。明日要是有雪,陛下和呂公子歇在宮外,就是多好的一次侍寢機會啊!」
他又故意問:「段侍君曾經也用過這種手段,不是嗎?」
馬三錢長嘆著氣,搖頭晃腦:「可惜今非昔比,段侍君您哪,是一步錯步步錯,將陛下越推越遠,今後怕是,再也——討不回陛下的歡心了……啊!!!」
話音將落時,馬公公突然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悽厲叫喊。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面前的青年——剛剛段晏倏然起身,一手緊握著剛削好的竹劍,猛地抬臂狠戾一劈,竹劍破空聲響起,馬三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整條左手臂被那鋒利劍尖斬過。
血花大片濺出,劇痛中,馬三錢站立不穩倒地,驚懼之下,斷斷續續道:
「你、你敢……傷我!我要向陛下告發……」
遠處的宮人聽聞動靜,紛紛慌張地往這邊趕來。
而馬三錢倒在泥地上,顫抖著身體,望見上方站立的青年,以及對方寒冰一般的眼神。
「惹怒我,只是斷一條胳膊。」段晏淡淡開了口,像是在看一個死人:「而把我與宣王之事告發給陛下,明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馬三錢抖如糠篩,下一刻,雙腿一抖,嚇得失禁,昏厥過去。
而段晏繞開他,目不斜視地往主殿方向走,手裡緊攥的竹劍被血染成猩紅色,血跡沿著劍尖滴滴掉落在地面上。
周遭如何一片混亂,段晏一概懶得理會。
看這狗太監不爽很久了,他冷靜地想。
早點砍了早清淨。
不過……青年今日才發現,原來那天,他嚇唬寧詡的話,竟每一句都是真的。
在聽見那些名義上是寧詡後宮的男人們時,他原來竟有一瞬,真的想殺了他們。
*
一條手臂包紮後的馬公公被宮人們用木架子抬到了御書房前面。
「陛下,陛下啊……」馬三錢涕淚橫流,滿臉血跡泥污,嘶啞哀嚎的嗓音令過路的宮人紛紛注目:「陛下,您一定要為老奴做主啊!」
寧詡站在他面前,打量著馬太監慘不忍睹的模樣,也有些驚疑不定:「你這是怎麼了?」
之前被段晏揍過一次還不長教訓,又湊上去送人頭啊?
馬三錢哽咽道:「陛下啊,奴才只是去一趟竹意堂,問問段侍君冬衣是否足夠,哪知他倏然間凶性大發,竟、竟將老奴這條手臂……生生斬斷了啊!!」
一旁的御醫也低聲對寧詡說:「陛下,馬公公被竹劍砍中,傷筋動骨,這條胳膊雖然還在身上,但養好傷也要半年,且恐怕……再也使不上力了。」
馬三錢在邊上聽見隻言片語,更是大聲哭嚎:「陛下,陛下啊,奴才忠心伺候先帝和您,入宮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奴才這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啊……」
不知內情的圍觀宮人,已經露出了動容的神情。
寧詡蹙了下眉。
「馬公公,」他道:「你究竟在竹意堂說了什麼話?才引得段侍君暴怒出手?」
按段晏的脾性,不像是會主動挑釁的。
而馬三錢在宮中素來風評極差,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十句裡面十句都是別人的過錯,自己則是清清白白無辜至極。
但寧詡又不是傻子,當然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