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舒服,怎會如此快……」
他話才說到一半,寧詡就憤然掀被起身,打斷他:「閉嘴!」
瞧見寧詡憤怒得水霧朦朧的眼眸,段晏停下了話語。
兩人正一站一坐地對峙時,寢殿的門突然被人敲了敲,宋公公的聲音響起:「陛下,可是醒了?叫人進來伺候如何?」
殿內久久沒有聲音,外邊的宋公公正感到奇怪,就聽見裡面的寧詡啞著嗓子說:「可。」
今日無早朝,新帝起得晚也屬正常,宮人們捧著洗漱用品魚貫而入,宋公公跟著進來,一眼看見寧詡正坐在榻沿上,而段晏站在旁邊。
兩個人皆不說話,氣氛有點怪怪的。
宋公公雖疑惑,但深諳少問多做事的道理,來到段晏身邊,禮貌詢問:「段侍君,您可要替陛下更衣?」
留寢的妃嬪或是公子們,第二日親手為陛下更換衣物,也不失為一種閨中之樂,故而宋公公有此一問。
不料段晏尚且還沒有什麼反應,寧詡卻像是受了極大刺激似的,猛地站起身,道:「不要!」
段晏:「……」
宋公公:「???」
「……朕是說,」寧詡也發覺自己的動作有點誇張了,勉強冷靜下來:「段侍君手腳粗苯,不必叫他做這樣的事情,朕自己會穿衣服。」
段晏在旁邊聽完了全部對話,很輕地挑了一下眉,低頭看了看自己修長的手指。
……動作粗苯?他又想起方才寧詡在榻上無力蹬腿的模樣來。
寧詡匆匆洗漱過,抓過衣袍胡亂給自己套上,要換寢衣時,瞥見段晏的目光,他嚇一跳,趕緊轉到屏風後面去換。
段晏:「。」
至於麼?
不就是為了和燕國的使臣見面,手上要挾了寧詡一時半刻。
至於留下心理陰影麼?
段晏停留在原地許久,竟莫名浮出一個念頭來——
寧詡這副彆扭的模樣,倒是比平常時色厲內荏的姿態可愛許多。
等兩人都整理好衣物,宋公公看看寧詡又看看段晏,試探性問:「陛下,宮中以往的規矩,侍寢第二日早上會與您一同用早膳,您看這……」
「……」寧詡很想不答應,但那樣的話,似乎顯得他太過不淡定了,反而讓段晏占了上風。
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慌張?
既然段晏不尷尬,那他也不尷尬!寧詡惡狠狠地想。
於是他點點頭,語氣淡淡道:「那就傳膳吧。」
宋公公鬆了一大口氣。
早膳皆是些清淡粥點,但寧詡發現,宮人們把一碗黑米粥放在了他面前,而段晏那邊則沒有。
……黑米粥,原料為黑米、黑豆、黑芝麻、紅糖等物,用處是益氣補腎。
不是,為什麼朕要喝這個粥啊?難不成誤以為他才是昨晚出力的那個?
寧詡無語片刻,卻也不想糾正宮人們的想法,喝了幾口粥,輕瞥段晏的神情,見青年神色自然,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也望過來。
寧詡驀地收回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一頓早膳吃得寂靜無聲,寧詡煎熬無比,眼見著總算快結束了,忽然聽見殿外傳來一陣喧譁。
「呂公子!呂公子!陛下正在和段侍君用膳,不能進去啊……」
一個氣勢洶洶的嗓音回道:「就是特地挑這個時辰來的,滾開,別攔著小爺的道!」
宋公公一驚,忙說:「陛下,奴才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然而還沒等他動腳,那鬧事的人就直直衝到了殿門口。
寧詡正好吃完了,放下筷子,看向外邊。
嗯,有點眼熟……叫什麼來著?
目光落在那憤怒少年身著的褐黃色衣袍上,終於勾起一點印象來,寧詡喃喃道:「……小黃?」
這句話聲音太小,只有坐在旁邊的段晏聽見了。
他垂眸喝了口清茶,冷淡道:「怎麼,喜歡的都給起了新名字?」
寧詡:「?什麼?」
段晏卻不答他,而是冷哼一聲,轉開臉。
寧詡:「朕也給你起了個新名字,你想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