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破涕為笑:「你這麼冷冰冰的人也會關心別人啊?」
獨孤鴻眼中一片茫然,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安慰阿卿以外的人。大概是覺得孔雀跟阿卿有幾分相似,所以愛屋及烏吧。
孔雀想了想, 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來, 遞到他面前。
「這是手語的圖冊, 」他笑嘻嘻的看著獨孤鴻, 「你拿去學一學, 以後便能表達更多更複雜的意思了。我看得懂手語的!」
獨孤鴻幾分疑惑的望著孔雀,孔雀在他肩上輕輕一拍:「你既然好心安慰我,我也想回報你!如果這個可以幫到你就好了。」
獨孤鴻點點頭, 收下了。孔雀往前跑出兩步,又轉頭來嫣然一笑:
「我走了, 獨孤大。有緣再見了!」
有緣再見。
獨孤鴻不知道還有沒有緣再見他。
如果無緣,孔雀送他這本冊子, 自己學會了手語也沒有機會在他面前使用。
但他還是送給了自己。
獨孤鴻微吸了口氣,眼波靜靜閃動。
他鄭重的朝孔雀點了點頭。
夜臨淵告白被拒之後, 一直走到御書房門口,才略微緩過神來。他腦海里一遍遍重複方才蘇紜卿的字字句句, 那些無情又認真的話語將他的心一次次敲碎、敲裂,再湧出鮮紅的血, 令他痛不欲生。
他望著手裡還捏著的那方雪白絲帕,那是蘇紜卿方才好心遞給他擦眼淚的。
而現在,他眼淚都幹了, 這絲帕終究是沒用上。
想到自己如此狼狽,他一時氣惱,舉起那方絲帕,想要狠狠將它擲出去。
手臂揚到一半,他又陡然停下了動作,寶貝一般的將絲帕抓緊。
他望著那方與它的主人一般清涼如玉的絲帕,忍不住將它湊到鼻間,貪婪又難過的嗅著上面的氣味。
淡淡的香氣。
蘇紜卿平時是不用任何香物的,這絲帕上只有一絲養心殿中龍涎香的味道,再混合了一點他身上天然的清新氣息,像是雨後春筍那般清淡質樸的氣味。
夜臨淵捨不得放下,竟有些痴了,直到孔雀明朗的聲音打斷了他。
「聖上。」孔雀一見到他便心喜,朝他微微一拜。
「你回來了。」夜臨淵好不容易收住情緒,努力令自己恢復到平時那個神色自若、睥睨一切的君王模樣,將絲帕收好。
「是。」孔雀滿心都是他,怎會察覺不出他的異樣,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稟報。
「臣奉聖上之命在京城市井中暗中密切注視可疑之人,在城門附近發現幾個江湖人士鬼鬼祟祟的待了好幾日。臣便跟蹤而去,但這些人武功奇高,半途發現了臣,一路追殺臣……」
他把今日的遭遇詳細向夜臨淵稟報,但沒有提到獨孤鴻。他答應了對方不會說出來,便不會食言。
夜臨淵眼中凝起狩獵者的興奮光芒:「毫無疑問,『那位大人』必然是與刺客勾結之人。」
孔雀點頭:「臣也這麼認為。臣差一點便要逮到他們的尾巴,可惜,現在恐怕是打草驚蛇、功虧一簣了。請聖上責罰!」
「不,」夜臨淵懶懶擺手,「一件事總是有兩面,打草驚蛇的同時,也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聖上的意思是?」
夜臨淵冷靜的分析著:「這包庇刺客之人,既然命人日日監視城門,必然是想看城門的戒嚴何時能放鬆,好讓刺客逃出去。這至少能證明一件事,刺客還在京城中,還是朕的掌中之物。」
孔雀緩緩點頭。
「此外,這人能號令江湖人士,雖然是不想動用手下暴露自己,但卻暴露了另外一件事。」
孔雀眼中一動:「是了,此人必然是此前便與江湖勢力有所往來。如此一來,可疑人選的範圍便又縮小了。」
夜臨淵冷冷點頭。
禮朝京中的江湖勢力與京外的不同,都牽涉進了朝廷利益之中,每一派都有自己依附的朝廷重臣或是王孫貴族,絕不會僅僅因為有人出錢,就替人辦事。
而從一品以上官員和王孫貴族中,一向與江湖勢力有交往的,並不是那麼多,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十人。
夜臨淵又道:「孔雀,你認為,現在應該如何做?」
孔雀細細思考,試探的開口:「既然目標範圍又縮小了,聖上索性派人重點查抄所有與江湖勢力有來往的從一品以上官員,應當很容易找出此人。」
夜臨淵冷笑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此人老謀深算,恐怕你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所以朕猜,他在得知自己人行蹤泄露之時,便已悄悄的處理好了一切。現在怕是去搜也搜不出什麼了。」
「聖上說得是。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孔雀心悅誠服的頷首。這就是自己傾慕的君王,他的心思縝密且處亂不驚,不管是多麼不利的局面,他都能從中窺得旁人難以猜測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