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來,他自己也吃了一驚,他還是第一次這般溫柔的跟人道歉。
「朕看到你放在被褥里的湯婆子了,」他繼續說,「是朕誤會了你。但你也不能怪朕,從最早你畫斷袖圖,到你看朕的眼神、送朕的禮物,才讓朕重重誤解。」
蘇紜卿抹了抹眼淚,停下了哭泣。
他想說,那不是誤解,他的確戀慕夜臨淵。即使說他想要勾引夜臨淵,也並不為過。
但他心存猶豫,不知從何說起,也對自己的心意羞於啟齒。
他想了想,輕輕開口:「我有一個心上人……」
「哦?」夜臨淵問,「是什麼樣的人?」
與此同時,心裡微微一突:原來他心有所屬了嗎?
蘇紜卿繼續道:「他有鴻鵠之志,夢想有朝一日一爭天下……」
夜臨淵目露戰意:竟與朕的志向一般,許是勁敵?
「他才情至高,小小年紀便做出了驚人的發明,引得世間矚目……」
夜臨淵想:發明?不知他的發明,與朕的**火銃,哪個更高明?
「他鑑賞力和審美力也極高,懂得品味世間的名畫,一雙慧眼能輕易的判斷畫技的高下……」
夜臨淵:居然又與朕趣味相投了。
「他的容貌也是極佳的,尤其是眼角下的紅色淚痣,是最令我心動的……」
「等等……」夜臨淵聽到這裡,才開始覺得不對。這怎麼越說越像自己了?
但蘇紜卿不肯停下,固執的繼續:「他命格極佳,有瑞獸傍身,而那瑞獸正是極為祥瑞之兆的……」
「停!別說了!」夜臨淵聽不下去了。這什麼情況?蘇紜卿這樣說著說著,那個心上人的範圍越來越小,最後就只可能是……
夜臨淵登基為禮朝新帝之時,開啟了祭天召喚神陣,順利召喚瑞獸麒麟傍身,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差不多百分百的肯定,蘇紜卿的心上人就是自己。
但他不想聽到蘇紜卿親口說出來。
似乎只要一說出來,他跟蘇紜卿便再也無法回到皇帝跟畫師的單純關係。
卻見一根筋的蘇紜卿只是愣了愣,張口又打算繼續:
「他就是......」
夜臨淵走投無路,一把捧過他臉,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蘇紜卿驚訝的瞪大了眼,雙手捏緊了夜臨淵的衣襟,卻無法拒絕。
兩人在銀白的月色下、一片銀裝素裹的雪地中,久久的接了第二個吻。
夜臨淵一心想要堵住他的告白,便吻了他很久很久,久到蘇紜卿連呼吸都快忘記了。直到他發現蘇紜卿臉色漲得通紅快要背過氣去,而自己也開始有些心猿意馬,才放過了他。
一吻完畢,蘇紜卿大口喘氣,整個人都呆住了。
「咳……」夜臨淵不自然的別過了臉,「這算是……方才誤會你的賠禮,下不為例。你無需多想,往後繼續好好作畫!」
這般牽強的藉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但反正他是天子,他說了算。
他極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不去看蘇紜卿錯愕的神情。
蘇紜卿神遊般的回了養心殿。一路上,他腦子都暈乎乎的,還沉浸在剛剛的事情中不能自拔。
按說,夜臨淵心急火燎的跑來英雄救美,還主動吻了他,他應當開心才是。但他心中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沉甸甸的,好像有大石壓著。
夜已經深了,他倒在榻上怎麼也睡不著。愣了半天,他孤身來到院中,掏出獨孤鴻給他的竹笛,放到嘴邊吹了一段曲子。
獨孤鴻很快就悄然無聲的落入院中。他身姿翩然,完美的輕功如同風過無痕,沒有驚動任何人。
「鴻哥哥。」蘇紜卿看見他,臉上總算有了點喜色。
獨孤鴻擔憂又疑惑的看著他,蘇紜卿立刻說:「我沒事,就是心裡悶。」
獨孤鴻鬆了一口氣,又牽了他手,安撫的捏了捏:怎麼了?
蘇紜卿黯然搖了搖頭:「他好像真的不記得我了。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想不起來,連話也不肯聽我好好說完。」
獨孤鴻眼中一凝,捏緊了他的手。蘇紜卿又說:
「他對我一點耐心也沒有,只一心牽掛著他的畫卷,連對我的關心也是為了督促我好好作畫。我知道,這是我應盡之責,也是他身為帝王之志。但是,一個人怎麼會變那麼多、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