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紜卿愣了一愣,以為他不快,立刻在腦中迅速回想。
梅如雪本來是想誇讚他衣衫上香氣撲鼻,十分好聞,一說出口立刻悔得想鑽地洞。
「昨夜我宿在養心殿,是沾了龍涎香的味道。」蘇紜卿總算想了起來,「梅大人若是不喜歡,那便先脫下來……」
邊說已經邊上前一步。
「夠了夠了!不用了!我冷!」梅如雪一把護住身上的衣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不是!
「哦。」蘇紜卿輕輕點了點頭,退了回去。
梅如雪穩住心緒,醞釀了好一陣又開口道:「你既然是聖上欽點的主筆畫師,以後便與我平起平坐,『梅大人』這個稱呼就免了吧。」
「好。」蘇紜卿對這些繁文縟節沒有概念,一口答應。
梅如雪心中竊喜,又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送到口邊,有些扭捏不安的道:
「那……你以後就喚我如雪,我也就喚你紜卿。沒意見吧?!」
「哦,那便聽如雪的。」蘇紜卿認為他言之在理,大大方方的同意了。
「!!!」梅如雪本來鼓起了老大的勇氣才開這個口,卻沒有想到他瞬間便接受了這個設定,喝到一半的茶「噗」的全部噴了出來,嗆個不停。
「你沒事吧,如雪?」蘇紜卿關切的問。
梅如雪連連擺手,心又狂跳起來。
跟蘇紜卿互相以名諱相稱,是他小小的私心,是促進二人關係變親近的第一步。但他沒想到,兩人相識才片刻,這毫不通人情世故的蘇紜卿便這麼快答應了自己,令他又開心又羞赧。
還好,漲得通紅的臉,能以被茶嗆到為由敷衍過去。
二十年不曾體味過這種感覺的人間富貴花梅如雪,終於開竅了。
在畫院的第一日過得很快,蘇紜卿在梅如雪的講解下,大致弄清楚了繪製《萬里江山圖》的詳細步驟。作為主筆,他首先需要繪製一張完整的禮朝疆土,準確標註每一座城鎮以及各處山川河流。
但這張地圖並不是重頭戲。
重頭戲在於,禮朝疆土中的每一處奇觀異景、壯麗風光和名士風流,都要另外單獨作畫,按順序集中成冊。禮朝地處土壤肥沃的中原地區,名勝風光眾多,名人奇者更是不少,有些風水寶地還有靈獸出沒,這會是一個相當浩大的工程。
而夜臨淵有一統天下之志,在將來,這卷《萬里江山圖》還會隨著禮朝版圖的擴張不斷的新增內容。
蘇紜卿負責每幅畫的視角、構圖和色彩搭配,勾勒出最核心的輪廓,完成最為傳神的部分。而梅如雪和其他畫師則協助他進行部分上色、題詩以及其他細節補充。
月色下,蘇紜卿在回養心殿的路上,心中粗略算了一算。
《萬里江山圖》絕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最快也要兩三年,還是在禮朝疆土完全不發生變化的前提之下。這樣說來,他豈不是有充足的時間留在夜臨淵身邊?
這樣一想,他心裡覺得振奮,心情也變好了,不禁加快了腳步。
夜臨淵今晚會來養心殿嗎?
才一日不見,他已經很想他了。
他急匆匆的推開養心殿的門,卻只有小祿子前來迎接他。
「蘇公子,您回來了!小祿子給您備了熱茶,您快快請進吧!」
「聖上……」蘇紜卿眼巴巴的探頭往屋內望。
「聖上在忙著與盛少將軍商議趕製火銃的事呢,」小祿子道,「哎……朔國總是來犯,他們兵強馬壯的,還妄圖盜竊咱們的**配方,可煩人啦……」
蘇紜卿聽他說到「朔國」,目中一凝。
朔國地處禮朝北方,是個驍勇善戰的民族,也是一個侵略性極強的國家。朔國國君沈朗,其野心不在夜臨淵之下,日日夜夜想要入主中原,稱霸天下。他經常領兵來犯,數年前曾大敗禮朝軍隊,一度將版圖推至黃河。
然而,局勢在十五歲的夜臨淵研製出了**和火銃之後發生了改變。
火銃能在百步之外傷敵,任朔國士兵再強壯、再善戰,也無法敵過火銃那來無影去無蹤的子彈。禮朝憑藉火銃很快反敗為勝,在黃河平原合戰後將朔國趕回了長白關外。
而在合戰中領兵擊退朔國的,也是當時身為禮朝七皇子的夜臨淵。
他一戰成名,成為禮朝百姓景仰崇拜的神明,和他國懼怕的怪物。那時候的夜臨淵,比現在還要自信和狂妄,而他一統天下的野心,也是在那個時期逐漸形成的。
蘇紜卿想著想著,唇邊揚起笑意。他便是在那之後不久遇到夜臨淵的,如今想來,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吩咐小祿子下去歇息,獨自和衣斜靠在榻上,回憶著當時的點滴,正當入神,突然聽到有人在格子窗上輕輕敲了一敲。
蘇紜卿以為是夜臨淵,立馬跳下榻就把格子窗推開了。
但看清窗外的人之後,他怔了一怔。
「鴻哥哥?」他低聲驚訝的叫了出來。
窗外是個眉目俊朗的年輕男子,神色嚴肅、眉宇之間殺氣畢露。他一身黑色勁裝,身材矯健,一看便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他見到蘇紜卿的瞬間,眉目間的殺氣立刻褪去,溫柔滿滿的湧上來,似是終於放了心。
蘇紜卿攀上窗框,獨孤鴻抬手將他穩穩抱出了窗外,兩人退到院中的假山後,蘇紜卿驚喜的細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