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淵冷哼一聲,不再看他,懶懶抬眼望向奄奄一息的蘇紜卿:「把他放下來。」
卻見蘇紜卿滿臉喜色,眼中是滿滿的痴迷和執著,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他原本蒼白如紙的面容現在流光溢彩,充滿了無限的活力和動人。
——就好像見到了這世上最想見的人。
「你……你終於來了……來救我了……」他顫聲道,難掩語中的激動。獄卒解開了捆著他的繩索,他也顧不上自己的傷。
夜臨淵皺了皺眉:你誰?
便冷冷斥道:「大膽!」
蘇紜卿上前一步,喜極而泣的急聲道:「是我、是我啊……我終於見到你了……」
夜臨淵瞥著崔斌:「你把他折磨傻了?」
崔斌魂飛魄散:「沒有!絕沒有!」
蘇紜卿微微一怔,眼中的欣喜迅速褪去,化為了驚愕。不知是不是錯覺,夜臨淵還在其間捕捉到了一絲隱秘的傷痛。
「聖上……不記得我了?」他輕不可聞的問。
夜臨淵覺得他腦子大概有些問題,冷冰冰的反問道:「你認為自己有什麼讓朕記得的資本?」
蘇紜卿如遭雷擊,瞳孔猛然緊鎖,整張臉再次變得毫無血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夜臨淵看也沒再看他一眼,從地上撿起一張畫來,啪的拍上他細嫩的臉頰:
「這是你畫的?」
缺了一角的畫中,那名頭戴冕旒、身穿龍袍的年輕男子顯然就是夜臨淵。他與另一名白衣美男子在盛放的櫻花樹下交頸深吻,櫻花紛紛揚揚的飛了滿天。
畫面是極美的,無論是人物的姿勢、神態都惟妙惟肖,那顆花期正盛的櫻樹也栩栩如生。
然而,怎麼看都還是下流了些。畫中的二人擁吻得纏綿痴迷,頗有些色/情的意味。
「是。」蘇紜卿低聲答道,目光呆滯得像一具沒有生氣的玩偶。
「這些也是?」夜臨淵語似結冰,又往他跟前扔來三幅畫。
這幾幅的內容就更誇張了,都是夜臨淵與那名年輕男子尋歡作樂的畫面,並且還是在不同的場所:床榻上、星空下、山間溫泉里。
「是。」蘇紜卿完全沒注意到夜臨淵眼中逐漸升騰的怒氣,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怔怔的答道。
旁邊的崔彬都替他倒抽了一口冷氣:聖上親自來審問,可見對此事的重視程度。而這腦子有問題的畫師卻不懂得察言觀色,完全是一副找死的架勢啊。
「好!很好!」夜臨淵冷笑一聲,「既然承認得如此乾脆,那你想必也不介意告訴朕,畫中另外那一人是誰?」
「……」蘇紜卿朱唇微微顫抖,欲言又止。
「說。」夜臨淵不容回絕的掰過他臉,「你到底在杜撰和散布朕與何人的斷袖野史,搞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
蘇紜卿眼波緩緩轉動,在夜臨淵俊美的面目上反覆流連,哀傷,卻又帶著點小小的希冀。
最後,他輕輕開口了。
「是我。」他說。
第2章
「……」夜臨淵從未見過有人這般厚顏無恥、還能這樣淡定自若的承認,竟差點給氣笑了。
此前,他本是看中了蘇紜卿畫中的一些神來之筆,才打消了將他問斬的念頭。哪知道刑部審問了半天竟然也審不出半點名堂,他才按捺不住親自來到天牢。
本以為這蘇紜卿是不是有一番巧言令色的本事,沒想到卻是這般不懂禮數,還大言不慚的承認了對自己的肖想。
夜臨淵並不排斥男子之間的戀情,但他畢竟是被人畫了不雅圖畫,還被人堂而皇之的意淫,他堂堂帝王的自尊如何能忍受?
「你?」他語氣似乎並不嚴厲,卻暗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這麼說來,你日日都在妄想與朕歡好?」
旁邊的崔彬已經緊張得想要原地去世,蘇紜卿卻完全沒有感覺出來他的滔天怒意,一本正經的答道:
「不是妄想,我……」
「就你?」夜臨淵冷不防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死死抵在牆上,「是誰給你的膽子,膽敢痴心妄想朕的垂憐?你有什麼資格爬上龍床?!」
蘇紜卿背後一陣劇痛,被撞得五臟六腑翻騰不已,幾欲吐血。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滿臉怒容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