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坐在馬車內的還有陽夏謝氏家主謝瀾和次女謝玉梵,桓馥膝下還有一子,他一人坐輛馬車,和行李為伴,此次前往謝氏本家,是要住上一段時日的,要帶的東西自是不會少。
謝瀾原本是出了遠門,五月中方回的,收到了夫人給的急信,昨個夜裡就急急的趕了回來,今兒一早才見到他的兩個女兒,一番言語後,他自懷中取出一塊天青色絹帕,眉目含笑遞在兩個女兒面前:「爹爹此去茺州,給你們帶回的禮物。」
一方絹帕中,包裹著的是兩塊大小一般的琥珀。
只是,兩塊琥珀的顏色並不盡相同。
桓馥瞧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大好看,瞅了謝瀾一眼。
謝瀾面色平常,將一顆天空藍的琥珀遞在謝玉梵手中,溫聲道:「阿梵襯這個顏色,這個給阿梵罷。」隨後,將手中剩餘的一顆黃色琥珀遞在了桃漾手中。
琥珀分品種,以紅色上佳,其次為天空藍,再者為黃。
他對桃漾道:「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說出,桓馥的面色就更為難看了。
給兩個女兒帶不同的禮物也就罷了,何必再誆桃漾呢?
桓馥正不悅著,卻見桃漾接過謝瀾遞來的琥珀,黑眸明亮,帶著歡喜,對謝瀾道:「謝謝爹爹,我很喜歡。」謝瀾見她神色歡愉,滿意的對她點點頭,幾人在馬車裡一路相談。
馬車一路走官道,至淮陽已是酉時,謝瀾之前先去過書信,來迎他們的是謝氏的管事以及謝氏家主夫人身邊的一位嬤嬤,下了馬車後,桓馥眉眼帶笑,與嬤嬤說著些體面話。
隨後由這位嬤嬤引著去謝老夫人的存玉堂請安。
暮春時節,晚霞漫天,染亮謝氏高門,由正門走進,入目一景一物皆堆金砌銀,過照壁,踏遊廊,放眼望去,雕樑畫棟,無有盡頭,奇花異草,假山荷塘。
甚至是高山流水。
都盡在這敞闊的府宅之內。
謝玉梵和桃漾並排而行,壓低了聲得意道:「我沒騙你吧?淮陽謝氏是豫州第一大士族,只這一處宅院都快抵上咱們整個陽夏那般大了。」桃漾看她一眼,低聲回:「妹妹說的是,走在這裡當真是要迷路了。」
桃漾是在五歲那年來的謝氏本家,倒是還有些印象。
約莫著走了有一炷香的時辰,前面引路的譚嬤嬤側首道:「前面就是存玉堂了,老夫人收到了書信,已命人備了宴席候著你們。」譚嬤嬤雖為僕婦,衣著髮飾懼是奢華。
比之普通世家的婦人還要鮮亮體面。
桓馥對她頷首。
來到謝老夫人的院中,請安寒暄一番自不必說。
待用過晚膳,謝老夫人就命人帶他們去居住的地方,離得老夫人的院落並不遠,只須一刻鐘就能走到,是一座清雅富麗的兩進小院,謝瀾與桓馥居主屋,桃漾和謝玉梵各居東西廂房。
幼子謝斂只能去住後罩房。
他很不滿:「娘!淮陽謝氏的東西廂房布置奢華且寬敞,五姐姐和六姐姐應該居一間的!」他氣沖沖的說,沒有人理會他,只好讓小廝帶著他的行李去了後罩房。
趕了一日的路,都已疲憊,早早沐浴歇下。
待到第二日晨起,謝瀾帶著謝斂去府中各房處走動,桓馥則帶著桃漾和謝玉梵去了謝老夫人處請安。
與昨日傍晚時謝老夫人屋中略顯清冷不同,今兒一早這院中卻是熱鬧的不行,謝氏本家一直都未分家,幾代人住在一起,兒孫滿堂,膝下承歡。
桃漾看到謝老夫人左手邊排排坐了四位姑娘,皆是端莊知禮,溫婉可人。
她們並非謝氏本家人,而是與桃漾同樣的出自謝氏分支,謝氏一族延綿數百年,分支眾多,早在十幾年前,謝老夫人就從各個分支里挑選樣貌、品性俱佳的小女郎,帶到謝氏本家來教養。
一是為了謝氏分支不會就此落魄。
二來士族間多有聯姻,也是為了鞏固各世家間的往來。
這於謝氏本家與分支來說,是件兩全其美之事,這四位姑娘更是謝氏其他分支的女子皆艷羨不已的。
在謝老夫人的存玉堂待上有半個時辰後,年輕的姑娘們吃吃糕點果子說說笑,也確實是無趣,謝老夫人笑著發話:「都別拘著,」她神色慈和,抬手指了指右側的一位著水青色錦裙的小娘子:「阿嫣,去,帶你兩位姐姐去園子裡逛逛。」
被支配的小娘子謝嫣不過剛及笄的年紀,面上尤顯稚嫩,聽到祖母的令,乖乖的應下,許是慢熱的性子,還又拉上了一位,陪著她一起帶著桃漾和謝玉梵去逛園子。
正是暮春時節,微風拂過,處處是花草香,謝嫣黑眸轉了轉,問桃漾和謝玉梵:「兩位姐姐是想去芍藥園還是牡丹園?」謝玉梵脫口而出就要回『牡丹園』,可又想起母親的叮囑,如今是在謝氏本家,一言一行皆要深思熟慮,不可大意。
她側眸看了看桃漾,桃漾對謝嫣莞爾,回她:「這個時節芍藥開的正好,嫣兒妹妹不如帶我們去芍藥園裡瞧瞧。」謝嫣聞言面露喜色,連連點頭:「好,咱們就去芍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