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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澄感覺後槽牙泛起血腥味,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剛才手術室里的場景——

他用電鋸鋸開股骨時,髓腔內噴出的不是骨髓而是灰白色的瘤體,本應金黃色的骨松質變成了腐肉般的絮狀物,咬骨鉗夾上去就碎成了渣滓。

路景澄晃了晃腦袋,他腦袋有點放空,望著手術室外的天花板,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之前霍亭每天是不是也這麼忙?

路景澄自嘲般笑笑,果然矯情是最好治的病,忙一忙就好了。

等早上八點交接班後,就去和青衣隊長好好談一談道個歉吧,一切都會變好的。

路副主任拖著放空了的身體回到辦公室,拿了個麵包去到長廊。

夏天到來了,蟬鳴聲嘶力竭,花園裡的綠植生意盎然。

路景澄叼著麵包,兩手揣兜,就這麼坐在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夜晚醫院裡的都不容易,醫生護士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病人們也大多痛苦。

路景澄咽下最後一口麵包。

都不容易。

他強撐著精神回到辦公室,他今天還得值班。

走進辦公室門的那瞬間他感覺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他連忙伸手扶著牆壁,緩了好一會兒才挨過這陣,將自己摔進沙發。

*

秘書小姐帶著玉墜回國。

整個包裝盒都很完整,青衣打開盒子,裡面的實物讓他發出一聲驚嘆。

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品。

青衣拿著玉墜看得有些傻眼,因為這塊比他的那塊,更為精緻。

收藏家保養得好,上好的羊脂玉通體潤澤,時間在它身上留下了別樣的韻味。

青衣在包裝盒下發現了一個放大鏡,他有些不解,問秘書小姐:「這是幹嘛的,裡面有玄機?」

秘書小姐顯然已經看過了,表情有些深奧:「小霍總,我覺得,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青衣疑惑地拿起放大鏡。

玉墜最外層是八寶蓮花襯著的萬字紋,中層是雲雷紋勾連成的山河脈絡,最裡面卻用陰刻雕著半闕詞。

青衣在文化造詣上面不深,他疑惑地望向秘書小姐。

「我來的時候已經查過了,據說這首詞是後來加上去的,當年楚國王爺顧其琛出征前,丞相陸斯年特地去找工匠加上去的。」

青衣繼續眯著眼睛仔細看——時間久遠,一些字跡已經被磨損得認不清了,青衣只能勉勉強強認出最後半句: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秘書小姐繼續解釋道:「我合理懷疑你的那塊和這塊就是一對,應該就是當初顧其琛為陸斯年專門打造的。」

「照你這麼說,他倆最後天人永隔了?」青衣不解,「我記得歷史上他倆的結局……不是壽終正寢嗎?我記錯了?」

「沒有,歷史上他倆的結局確實不錯。」

青衣不解:「那怎麼這詞看著不太吉利?」

「所以我推測應該是顧其琛平五王之亂前夕,陸斯年送的,」秘書小姐從包里翻出一份資料遞給青衣,「那場戰役,在戰前朝堂上確實反對人居多,大家都覺得贏不了,只有丞相陸斯年贊同。」

秘書小姐又給青衣科普了不少這一段的歷史才告辭。

青衣送走了秘書小姐,在落地窗前站定,拿著玉墜在月光下眯著眼睛用力看,角度變化之際,一束月光斜照在上面,那「斯年」的名字後,竟從雲紋縫隙里又顯現出兩個字來——

吾愛。

把東西包裝好放進保險箱,青衣在沙發上坐了沒一會兒,他便打開門,衝出俱樂部,跑向二院。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路景澄,他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他們二人的感情,穿越了時間。

*

同一時間,病房裡,路景澄睡得並不安穩。

他在睡夢中也皺著眉,呼吸急促,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他夢到了不好的東西。

路景澄從沙發上彈起來時,右手還保持著夢裡拉扯的姿勢——方才青衣在他面前被一輛呼嘯而過的卡車撞飛出去,如破碎的玩偶般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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