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如顧遙憐所說,妻子比他先離世,那時的他怕是也只剩下個空殼,又怎麼能保護周圍的人?
所以他必須要讓顧遙憐學會怎麼立足和籌謀。
「你不必怕,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做。」裴譽道,「有姑父和姑母給你撐著,你大膽的往前走,不用回頭看。」
顧遙憐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又一顆的從面頰上滑落。
前世她最後一次見裴譽,他的處境並不好,可他也是這樣和她說的。
他說,你想要做什麼就做,想要和離便和離,有我在,你放心的朝前看。
他說,不要怕,姑父一直都在。
裴譽起身走到顧遙憐身邊,從袖口裡拿出一方帕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哭呢?」
顧遙憐抬起手抱住裴譽的腰,哭的更大聲了。
她恨極了前世的自己毫無手段,姑母去世後也無法報仇,最後還眼睜睜看著姑父,一點點的陷入沼澤地里,受萬人唾罵。
這是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姑父和姑母,她怎麼能忍心看他們不得善終。
「好孩子。」裴譽抬起手,撫摸著顧遙憐烏鴉鴉的黑髮。
顧遙憐自七歲起,便如同他當年一樣,學會隱忍、故作乖巧。
「晚些我讓鄒家的小子去長安院見你。」裴譽見懷裡的顧遙憐點頭答應自己的提議,便安排著,「鄒家我用了多年,很是忠心。」
顧遙憐從裴譽的懷裡抬起頭,一張清麗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她想了想才說,「鄒六爺是同姑父一起長大的,我怎麼好讓鄒家的人為我辦事。況且,我同傅家當真是沒什麼緣分,姑父不用為我安排這件事了。」
裴譽微微挑眉,這丫頭居然知道鄒家和傅家關係不錯,那麼傅家大郎的事,估計也沒瞞住顧遙憐。
她的夢,怎麼會如此的詳細?
「那你想要誰?」裴譽沒有勉強顧遙憐,「你同姑父講。」
「我想要袁九叔。」顧遙憐思索了一陣子,「袁九叔在外院多年,又經營著我母親留下的書鋪,讓他來我身邊伺候,旁人也不會誤會。」
更重要的是,袁九叔經營的書鋪旁邊,便是柳家開在京城裡的酒樓。
她得留意柳家的動向。
「也好。」裴譽說,「那我把袁十二也一併給你,他看上你身邊的小丫鬟香微了。」
顧遙憐:「……」
居然還有這事?
袁十二自幼讀書習武,後來代替父親袁五成為姑父身邊最得力的人,他一直未曾成親,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彼時,木香院內。
季氏滿腔怒火的坐在軟榻上,心裡憋悶至極。
她身為季家嫡女,昔日為了鞏固家族勢力,不得不下嫁給了永昌伯府的庶長子裴孓。
本以為裴孓身為老伯爺最愛的妾室生下的兒子,有能力去搶這爵位,卻不想裴譽是個難對付的。
好在老天開眼,二房害的裴譽不能再有子嗣,她又生出了一絲希望。
尤其是如今季家崛起,投靠到了寇相門下,她更是有了底氣。
只是季氏怎麼也沒想到,她一心為了季家,可父親和母親卻瞞了她良多。
季家的家產,比她想像中的多多了,她竟不知季府內還藏著風雨竹石圖。
她出嫁的時候,母親還哭訴家裡太窮,東湊西湊才勉強給她湊了一千兩銀子做嫁妝。
可如今父親和母親疼愛幼弟,居然把南山祝壽圖這樣貴重的東西送給幼弟賞玩。
不是說家裡揭不開鍋問她要銀子貼補嗎?
「大太太。」何嬤嬤拿著茶水走到季氏身邊,低聲說,「你從季家帶回來的兩個丫頭,該怎麼處置?」
何嬤嬤不說還好,一說季氏的火氣就更重了。
她眉頭擰成一團,「母親難道不知我這些年過的有多苦?她如今一心記掛的,都是大爺膝下沒有男丁!」
「沒有男丁是我的錯嗎?我給大爺納了多少妾室,可她們都是不下蛋的雞。好不容易有個下蛋的,下的是什麼歪貨?」何嬤嬤嚇的趕緊把茶盞放下,「大太太你聲音小一些。」
「我說錯了嗎?」季氏眼眶都紅了,「嬤嬤你說,大夫說裴譽身子有損,不能讓女子有孕,那麼大爺是不是也和裴譽一樣……」
「祖宗……」何嬤嬤都差點跪下來了,「你可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