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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陳崔不打算讓她去上朝,才故意換的。

但此時已經寅時三刻,若她從皇城的外牆走,經過東宮、長安東市,再從朱雀門進入皇城,到達太極宮時,恐怕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昨天才獲得了學子們的支持,若今日就遲到,無論是何緣故,都會讓那些對她稍稍有些偏向的官員不再對她抱有支持之心。

「陛下,要不派個人去傳信,今日早朝延後舉行?」一旁陪侍的子涵看了看天色,擔憂地對李昭寧道。

李昭寧垂眸,淡淡道:「沒有車馬,信也會遲到。」

子涵嘆口氣,正皺著眉搖頭,李昭寧卻突然開始解衣服。

子涵大驚失色:「陛陛陛陛……下下?」

如今的情況確實很緊急,但陛下也不至於嚇到失心瘋了直接脫衣服吧?

李昭寧將袞服和冕旒脫下來遞給子涵,道了聲「抱緊」,便拉著她往玄武門飛奔。

子涵瞬間就明白了,李昭寧要抄近路,從玄武門進入宮城,再從太極殿後門進去,這樣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就能按時趕上早朝了。

大明宮與玄武門之間,是種著無數綠植花草的西內苑,其間小路蜿蜒曲折,中間橫著一方已經乾枯的大水池,上面鋪滿了落葉。

李昭寧著急,抬腳就往落葉上跳,想要橫穿水池,卻腳下一沉,陷進了深深的淤泥里。

糟糕了。

她忘了,昨夜大雨會將乾燥蓬鬆的泥土變成濕潤的淤泥,一旦陷進去就很難出來。

李昭寧看著漸漸沒入泥土的靴子,抬眸沖子涵道:「找根棍子,拉朕上來。」

子涵急得滿腦袋汗,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棍子,只得折了一根小樹苗過來,讓李昭寧拉著,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李昭寧拉上來。

但她此時已經滿身都是黑乎乎、黏膩膩的泥水和污漬,就連頭頂也沾上了泥點和草屑。

子涵迅速替李昭寧清理了一下,擦乾淨了臉上的淤泥。

好在袞冕仍舊好好地被子涵抱在懷裡,毫髮無損。

前面就是玄武門了,李昭寧拉著子涵就往前沖,可子涵卻抱著衣服,並不往前,垂眸看看她的裙擺,又看看她的眼睛,眼神焦灼,欲言又止。

李昭寧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雪白的緞面已經變得髒污不堪,不僅沾上了淤泥,也被淤泥中腐爛的果子和花粉蹭得一片黑一片紫,鞋尖更是插著一隻荊棘的斷刺,若要拔出,恐怕鞋面就爛了。

子涵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天子失儀,是對社稷的不敬。

來不及猶豫,李昭寧脫下鞋子,赤著腳站在了石板路上,拉著子涵的手,目光篤定:「走。」

子涵看到她光潔的腳背,腦袋都是蒙的:「可是……」

李昭寧一笑:「太祖皇帝赤腳打天下,朕是仰慕,不是失儀。」

李昭寧從恍然思緒中回過神來,剛看向殿下眾官,便聽到一陣陣輕悠悠的嘆氣聲。

「她怎麼會如此……」

「咱們這位女帝還真是任性肆意……」

台階下,時不時地飛來幾隻探尋的目光,既有看輕蔑的,也有痛心的,但更多的人低著頭,漠不關心。

一旁的陳崔穩穩地坐在輪椅上,沒有任何動作,也未讓小太監叫大家行禮,任事態發展的看戲模樣。

李昭寧站了起來,撲哧一笑,聲音中卻帶了一絲微微的怒意:

「諸位?」

百官如夢方醒,紛紛應聲而起,山呼海嘯的萬歲聲不絕於耳。李昭寧與眾人見過禮後,百官依次走出,匯報政務。

李昭寧本以為今日朝臣對她的態度會有改觀,但幾次三番她想問些政務的細節時,都被陳崔輕描淡寫地駁回去了。

她臉上不動聲色,耳畔細細地聽,心裡卻是暗暗地將仇記在了小冊子上。

直到戶部尚書張倫執玉笏出列道:「伏惟陛下聖鑒。南詔狼子野心,率領各部偷偷潛入我國匡州,踐踏、損毀剛種下的秧苗,此舉蠻橫無理,實屬辱我天朝衣冠,臣雖為文臣,但為了匡州百姓,懇請陛下賜戰!」

眾人紛紛看向戶部尚書。

陳崔並不表態,而是圓滑地掃了一眼殿內眾人,淡淡問:「大家覺得呢?」

「南詔蠻酋,竟敢損毀我西南新秧!」

「南詔行徑與山匪無異,唯有以戰止戰,方能揚我國威,臣附議!」

百官群情激奮,紛紛責備南詔行徑過分,恨不得今日就起兵攻城。

「臣請授虎符,不勝不歸!」一個年輕英武的年輕人站了出來,拱手對陳崔道。

李昭寧認識他,這是開國將軍的第五代玄孫,名叫程恬。程家雖在陳崔羽翼下,但也一直走下坡路,很需要一個實實在在的軍功為家族鞏固地位、帶來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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