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可以試試。」
李昭寧長出一口氣。
她與黃艷商討了一些具體事宜,聊完已是深夜。
他並未完全答應,只收了李昭寧的書券,答應給她七天時間,看看這個辦法能不能增加兩家的客人數量。
黃艷告辭後,李昭寧也晃悠悠地往門口走,卻被裴硯叫住。
「你準備就這麼回去?」
李昭寧頓住腳步,歪頭看著裴硯:「不然呢?」
裴硯嘆口氣,讓她在屋子裡等著,就推門出去。不一會兒,拿著一把小梳子回來,遞給她:
「頭髮亂了。」
李昭寧這才想起自己的頭髮被黃艷扯下來了。
她拿著梳子,擺弄半天,也只能在後腦勺扎一個馬尾,怎麼都沒能把幞頭系成規整的樣子,不是束帶翹著,就是頭頂歪著。
李昭寧出門時,是子涵幫她梳好的頭,再加上平日她習慣的都是女子打扮,男人的頭髮怎麼梳,她真不太懂。
李昭寧轉過頭,看向窗邊負手而立的裴硯:
「那個……」
裴硯轉身。
「幞頭要怎麼戴?」
裴硯默然,走到李昭寧近前,將那隻幞頭拆開,放在桌上,再牽起幞頭布的兩角,交叉繞了兩圈,打結固定。
李昭寧學得很快,將巾子放在頭頂,把束好的頭髮都包進去,幞頭布披在肩上,用力一拉——
呼啦一下,幞頭又滾落在地。
李昭寧深吸一口氣。
要不是喝了酒,這東西她肯定能輕鬆拿捏。
李昭寧俯身,剛伸手,地上的巾子和包布就被一隻纖長的手捏住,輕輕撿起。
裴硯走到李昭寧身後,寬大白淨的手掌攤在李昭寧身側:「梳子。」
李昭寧鬼使神差又毫不遲疑地將梳子放在他掌心。
裴硯將她束髮的系帶取下,一手攏住她的頭髮,一手將鬢角和後頸的碎發用梳子緩緩地排入綿密髮絲中,動作輕緩,細而不亂。
李昭寧的頭頂同時傳來梳齒的堅硬冰涼和裴硯指尖的溫熱綿軟的觸感,心臟噗噗跳動。一股熱意從腳心升騰到頭頂,隨著裴硯的動作在腦袋上游移,催得她醉意更盛,耳垂燒得通紅。
無端地,她有些燥熱,瑟縮了一下。
裴硯因問:「扯到了?別動,會痛。」
他這一句,聲音輕軟,呼吸的熱氣撲在李昭寧頸間,激得她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李昭寧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兩手交疊放在腿上,端正坐好。
她身後,裴硯心跳如驚雷一般在胸腔中屢屢炸響,脖子上的脈搏突突跳動,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迷離,蒙著一層氤氳薄霧,似乎李昭寧一身的酒香也讓他醉意熏熏。
好在,手是穩的。
「好了。」
李昭寧驚喜地站起來,走到妝奩的鏡子前,前後轉轉,發現頭髮十分工整,彎唇一笑:
「多謝郎君。」
出了酒樓,李昭寧突然發現,頭不暈了。
醉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消了大半。
去牽馬的路上,李昭寧與裴硯閒話兩句,才知道他與酒樓的老闆是舊識。裴硯叮囑,黃艷男扮女裝的事要保密。
李昭寧滿口應下,上了馬,朝著皇宮慢慢地走。
幞頭的帶子在她兩肩輕晃,她抓著馬鞍,人也隨著顛簸搖搖晃晃,但一直都沒有摔下來。
就這樣走了很久。
酒樓最高層,黃艷站在樓頂,看著一前一後兩個人。馬兒時快時慢,後面的人也亦步亦趨,始終保持著既不會追上、也不會被前面人發現的距離。
樓上人輕笑:「有意思。」
很快,李昭寧就進了宮,她按平時的路線回到寢殿,剛推開門,就看到跪了滿屋子的人。
陳崔正坐在堂上,端著一盞茶,細細地刮著茶盞邊沿。
「回來了?」
他輕抿了一口茶。
李昭寧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下人們,心內瞭然:「嗯。」
「喝酒了?」陳崔抬眼看向李昭寧。
李昭寧毫不畏懼地盯著陳崔:「是。」
陳崔安插在李昭寧身邊的眼線很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天都沒事,今天卻突然過來抓她。
如果掩飾,反而會讓陳崔起疑心,但若半真半假,他則會信。
「陛下的品酒會才剛結束,就去宮外喝酒,想必是宮中的酒不如外面的佳釀了?」
李昭寧淺笑:「那是自然。」
陳崔挑眉:「除了喝酒,就沒做別的?」
「做了。」
「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