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娘娘,陛下此刻正在皇后娘娘屋中。」
「本宮就不該聽信你的話!」
徐婕妤咬牙切齒,轉而回身欲找照花泄憤,可屋內只有那些個嬤嬤面面相覷。
「那個醫女呢?」
「剛才還在這的……興許是、是嚇破膽跑了吧?」石青衣衫的嬤嬤道。
「跑了?本宮還沒找她算帳呢,她居然跑了?這畫舫就這麼大,本宮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麼時候!」
徐婕妤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是替皇后出頭,只要皇后願意說提審陳照夜是遵照她的意思,自己就還有辦法轉圜。
——
祁溪將人放在床榻上。
少女白淨秀麗的臉因為疼痛而布滿了汗水,頭髮一撮撮地黏在額頭上。
祁溪拿過帕子替她擦拭,興許由於沒有再被針扎了,昏迷中的陳照夜漸漸放鬆下來。祁溪撫平她蜷縮的手指,繼而看到衣袖下那些還在滲血的針口,眉頭緊皺,準備出去拿藥膏。
「娘娘……娘娘……」
「嗯?你說什麼?」祁溪俯下身,陳照夜口中喃喃著破碎的句子,他聽不清楚。
「貴妃娘娘……」
祁溪眼神震顫,指尖因為緊張而變得冰涼。心中埋藏已久的、讓人難以置信的那個猜測如同春日的嫩芽即將破土。
他把神志不清的少女抱起來,讓她以較為舒適的姿勢靠在自己胸口,嘴唇湊在她小巧玲瓏的耳垂邊,顫聲問道:「姑娘是誰?」
「青蕪宮掌事。」
那株嫩芽終於帶著鮮活綠意與十多年刻骨的思
念穿破土壤,迎著春風雨露舒展身軀,迅速生長。
祁溪仿佛再度回到那年御花園中,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有人背光緩步向他走來,他聽見自己如擂的心跳聲。
「我就知道是你。」
「你回來了。」
第75章
信中秘
早在薰風宴的那晚,祁溪被迫藏身與陳照夜的廂房中。
他受到藥物作用,被體內橫衝直撞的燥熱感攪得大汗淋漓,他只能弓著身體,用力掐自己手腕,以此勉強撐住幾分神智,好讓自己不至於發出什麼難為情的聲音。
沒有點燈的屋子裡,月光映出少女朦朦朧朧的影子。
他聽見她說,要出去替他把問渠找來,然後闔門而去。他熱得厲害,迷迷糊糊伸出手,想去攏床榻邊那縷月光,指尖漫無目的地摸索一陣,隨後觸碰到一件冰涼方正的東西。
「咣當。」
鐵盒被他打翻,摺疊整齊的泛黃紙張如小船飄浮在月光海面。
即使是背面,祁溪也認得出那是自己的字跡。
於是他強撐著理智,一點點將紙面鋪開,幾乎已經被他埋藏了的、只屬於少年強烈直白的心事以未曾預料的形式卷土而來。那一瞬,身體的不適都被拋之腦後,他的眼睛裡再度捲起風浪,手指顫抖,極快地將一封封信讀完,然後疊好,原封不動放回盒子中。
她是誰?
她為什麼會有這些信件?
他曾在她眼裡看到的那抹熟悉神色,難道不是他的錯覺?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離奇至極,非常理所能解釋。祁溪曾經懊惱過自己為何會因為多年前一次單方向的戀慕始終無法釋懷、停步不前,現在明白,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很多事情,就等你醒來後再親自對我說吧。」
祁溪為昏睡中的少女掖好被子,又將已經塗過膏藥的手臂溫柔塞回。
————
衛茉叩響房門。
開門的人是祁溪,她有些意外。
「是您將照夜帶回來的?」
祁溪側身讓衛茉進去。衛茉走到床邊,俯身查看,見陳照夜露出來的那些傷口都被很仔細地處理過,連臉頰也被擦得乾乾淨淨。
「多謝祁大人了。」她放下心。
「娘娘不必道謝,救陳姑娘也是為了臣自己。」祁溪道,「娘娘如果不急著回去,臣也有些事情想向娘娘打聽。」
衛茉蹙起娥眉。
祁溪向她詢問的都是陳照夜的事,衛茉知道祁溪值得信任,便將去年陳照夜是哪一批入宮,何時到的她身邊,又如何為了她向姜嬪討要炭火結果被杖責趕出,後重病一場失去記憶的事情悉數告知。
「興許死裡逃生的經歷讓她成長不少,從那以後,照夜就變得沉穩冷靜,處事圓滑,像是變了一個人。」
「原來如此。」祁溪喃喃,「原來就是那個時候……」
「大人指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