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害怕徐婕妤?
比起害怕,她方才的神情更像是一種刻意迴避。
琴酒是當初宮正司撥來的宮女之一,她做事踏實,性情平和,在她們說話時也總是笑吟吟地聽著,很少發表意見。
會不會……琴酒是徐婕妤的人?
陳照夜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嚇出一身冷汗。若果真如此,這段時日衛茉身邊發生的大小事就全逃不過徐婕妤的眼睛。
「走了正好,衛姐姐,我有樁趣事要告訴你。」
那邊蕭知大大咧咧地坐過來,把前幾日景帝是如何在皇后屋裡大發雷霆,還將秦桑也杖責了的事說給她們聽。
「趙王妃兩口子也是倒霉,一個負責哄陛下,一個在這裡陪皇后解悶。」
席位那邊,趙王妃果然在好聲好語地開導皇后。
「娘娘初次有孕,心浮氣躁是常有的,可別鑽牛角尖,傷了跟陛下之間的情分。娘娘有所不知,陛下雖然沒能陪您過來,但專門叮囑過臣妾,務必要照顧好您的身子……一會歌舞之後啊,臣妾還準備了您最喜歡的煙花呢。」
第65章
畫舫游(二)
「本宮也不是有意要跟陛下置氣,只是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胸口像有股無名之火壓著,就想發作。」皇后悶悶地道。
她無意識將手擱在自己小腹,那裡已經微微隆起些弧度,仿佛能感受到裡面那條與她血脈至親的小生命,而她總是倨傲的眼睛裡也在此刻露出一種母性的溫柔。
「王妃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了,懷孕那會也有這樣的症狀麼?」
「那當然,女子懷孕情緒最不穩定,我那會也是與王爺整天的吵,瓶子都不知道砸了多少個。」趙王妃笑著說,「他們男人要面子,皇室出身的就更習慣被人捧著哄著,就算心裡再緊張,嘴上也是不肯輸的。」
江上風大,靠近船尾的舞台上,身著金紅色衣裙的舞女踩著鼓點翩翩起舞。
今日船上的賓客都是女子,沒有尋常男客那種試探打量的眼神,只純粹欣賞她們跳舞的姿態。
舞女們跳得自在,也更肆意,有位舞女騰空躍起,靈巧地在半空中打了個圈,足尖又穩穩踩在鼓面上。
「這些舞女都是王爺養的?」
「是。」
皇后覺得驚奇:「王妃竟然同意?」
「有什麼不同意的,不就是些會跳舞的物件麼,與府上花花草草沒什麼區別,臣妾看著也賞心悅目。」趙王妃溫柔地拍拍皇后的手,話中有話,「說句僭越的話,在臣妾看來,皇后娘娘您是天上明月,是陛下唯一的髮妻,就算凡間亂花迷人眼,凋零不過朝夕,根本無法與您爭輝。有些事情,您大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本宮自然明白這些,只是……」
皇后有些羨慕地看著趙王妃。
她聽說,趙王兩口子的感情是很好的。
趙王性情溫厚,除了習字作畫之外,最多的時間就是陪著自己的髮妻遊山玩水。趙王妃生下兩個孩子後腹中再無動靜,太妃多次勸趙王納妾,都被委婉拒絕。
「有時候本宮也在想,如果當初沒有依照姑母的意思去做這皇后,現在的日子會不會過得更舒心……」
「娘娘,慎言。」
趙王妃心裡生出些許憐惜。
面前這位端莊華麗的大周國母,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沒經歷過什麼就被家族像物件一樣篩選了出來,推到他們覺得合適的位置上。
看似榮耀無比的鳳儀宮,對她而言,會不會更像是一座囚籠?
趙王妃善解人意地握住王皇后的手,又輕輕拍了拍。
————
蕭知不勝酒力,陪衛茉說了一會話就嚷著說頭暈,讓陳照夜去替她端醒酒湯。
江面夜風清涼,船艙外沒什麼人。
陳照夜對畫舫格局並不熟悉,接連問了兩個婢女才找到廚房的位置。
推開門,裡面到處都是白乎乎的蒸汽,五大三粗的婆子挽著袖口坐在門邊擇菜,見到裝扮精緻的陳照夜進來,「哎呀,這是哪家的小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嬤嬤,我來替我家娘娘討一碗醒酒湯。」
「醒酒湯早就準備好了,在前面那間屋子裡,姑娘出去後往左拐就能看見。若是姑娘需要煎藥,屋子裡也有爐子。」婆子指完路,小聲嘟噥,「今天這是怎麼了,先後竟有兩位小姐跑錯地方,不是找湯藥就是找爐子……」
陳照夜穿過兩排下人休息的廂房,再順著走了一段,發現原來就在宴會廳背後竟有個傳菜的小房間,她撥開門帘,裡面正好有一人低著頭出來,兩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