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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後宮裡的嬪妃她已經悉數見到。

皇后與柳昭媛擺明不睦,一位家世顯赫,一位最得聖心;甄錦心唯柳昭媛是從;而徐婕妤態度曖昧不明似乎與皇后更親近些。姜嬪暫時與衛茉交好,企圖逐漸脫離柳昭媛的掌控,順便打壓一直與自己針鋒相對的甄錦心,但聯想到先前她對衛茉的苛待,還安插了自己宮女藤蘿在衛茉身邊,證明她也不值得信任。

至於文妃祁瀾……

「祁家的女兒,應該心胸坦蕩。」陳照夜下了論斷。

祁家在京中世有威名。

祁溪的曾祖父、老定國公祁穆曾陪太祖開疆擴土,戰功累累,但膝下的三個兒子都在戰場上受過不輕的傷,英年早逝。

再到祁溪父親這一輩,家中男子只剩下他一人。成帝體恤,不肯再讓祁父走武將的路子,賜了文官閒職,保他在京城裡富貴無憂地過一生。

祁父與妻子鶼鰈情深,一生未納妾,祁母早亡,留下一兒一女,便是祁溪與祁瀾。

祁溪小時候經常被成帝召入宮中,與眾多皇子聽課玩鬧。成帝顧

念老定國公忠義,又憐憫祁溪早早失了母親,對他有時比自己的親生皇子還要疼惜些。凡是祁溪在皇宮裡看中的名貴器物都可直接拿走,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被他當彈珠丟著玩。

陳照夜一次陪伴宣貴妃在御花園餵錦鯉,清澈如洗的水面上忽然啪啪打出幾道水花,有幾滴還濺到了貴妃裙角上。

她抬頭一看,原來是池對面有個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在打水漂玩。

約莫十四五歲,一身華麗的天青色麒麟織金繡花圓領袍,腰間玉佩香囊掛了一長串,走起來叮咚作響。

少年容貌極漂亮,身形略帶稚氣卻挺拔,已可窺見成年後的不凡風姿。

「誰在那裡?竟敢冒犯貴妃……」她剛想斥責,宣貴妃擺擺手示意不礙事。

「是祁小公子,讓他玩吧。」貴妃以宮扇掩唇,「陛下都寵著他,說是個天分極高的少年,往後會成長為國之棟樑。」

「別養成紈絝就好。」她滿心滿眼只有自家娘娘,對打擾到娘娘餵魚的貴族少年沒什麼好感。

對岸的漂亮少年也看到了她們這邊,眨眨眼,作了個揖算是致歉,然後抱著懷裡一堆玩意繼續搗鼓。

「陛下那邊送來了今年新進貢的荔枝,您快回宮嘗嘗吧。」白毫出來找她們,「後宮總共就分到兩盤子,就咱們宮裡和鳳儀宮有呢。」

「走吧,回去。」宣貴妃笑著點頭。

陳照夜朝花池那邊回望一眼,金尊玉貴的小公子不知何時已經跑走了。

那年春日,百花叢中無憂無慮穿梭的貴族少年,並不能預料到,就在僅僅一年後的同一片春景里,他會在御花園冰涼堅硬的鵝卵石路長跪不起,額頭點地,放下所有的驕傲去求一道恩典。

第19章

來年春

次年,杏園宴剛過,少年英姿的探花使打馬游遍京城各園的熱鬧景象猶在眼前,忽然一道急報傳入皇宮。

瑞王聯合南疆謀反,往來密信被截。瑞王親信經嚴刑拷打後招供了一長串名單,朝中重臣牽連甚廣,其中便有祁溪的父親。

此事原沒什麼根據,可刑部恰巧有位官員與祁父有過節,抓住機會蓄意報復,借成帝名義扣著體弱多病的祁父在牢房裡卻不審問,故意讓他吃苦頭。

「聽說了麼,定國公被下獄了。」

午膳後,陳照夜剛替貴妃插好一瓶芍藥,毛尖忽然跑進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定國公?怎會。」她亦覺得驚奇,「陛下不是挺信賴祁家的?」

「老定國公忠義自不必說,可那已經是幾輩人之前的事了,人心易變,陛下顧忌也有道理,聽說祁小公子幾次求見陛下都被拒絕了……」貴妃斜倚在塌上,懶懶地繡著一枚紫色龍紋香囊,「好在如今只是下獄,還不算定罪。陛下晚些時候要來,你們可千萬別提這件事。」

「奴婢省得。」眾人應道。

成帝喜愛貴妃親手蒸的鮮花糕,宮裡的鮮花用完了,陳照夜準備再去御花園采一些。

薰風怡人,鳥鳴清脆。

皇宮的美景並不會因為邊疆動盪而減去半分,杏花疏影里,有年輕漂亮的宮女三三兩兩沿著小道穿梭而過,見到陳照夜後,紛紛笑著跟她打招呼。

「見過陳姑姑。」桃紅色衣衫的小宮女開口提醒她,「您、您別朝那邊走,繞個道。」

「怎麼了?」

「方才四殿下與大殿下吵起來了,為著什麼奴婢倒沒聽清楚,好像是……是為了定國公。」

涉及到四皇子李允堂,她便不得不去瞧瞧了。

陳照夜挎著竹籃,透過低垂的柳條,依稀能望見湖對岸鵝卵石小路上有兩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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