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們不接受,好像他也沒辦法。畢竟他在這個家裡,講話一向都不沒什麼用。
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已經學會把眼睛閉上。反正都是好孩子能弄出什麼事來呢。他們家老頭子肯定也會喜歡這幾個孩子的。相逢就是緣,哪裡會計較那麼多。
老印頭死死瞪著自己兒子,眼裡的怒火幾乎藏不住。要不是看著還有孩子們在,他那拐棍絕對要給印立開個口子。怎麼會有人在說的時候直接把關鍵內容省略掉。沒說一起來的娃兒是個男的,更沒說還是他們老鄰居的外孫。百年之後,他們還得繼續做鄰居,印立這樣冷不丁來一下,讓他以後怎麼和自己老鄰居交代。
但孩子們都是好的,他總不能給孩子們臉色看。老印頭勉強笑笑,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來,「都來了啊。都是好孩子,來來來,到爺爺這來,吃完飯一起帶你們到山上摘果子去。枇杷和李子都有了,看上什麼就帶什麼回家。」
山上果子好,都是老印頭一顆顆自己侍弄的,絕對沒打任何農藥,純天然無公害產品。他每年這麼辛苦,其實也就是為了給孩子們留個念想。
只要山上果子樹還在,這片山還在,那孩子們無論如何都還有個來處,不至於到底飄零無依。不過,這些也是他的老古板思想了,年輕人不一定需要他這點想頭。但他在山裡頭活了一輩子,也不想再出去改變人生了,就在這兒活著挺好,出門就能看見自己熟悉的景色,不比什麼都強嗎?
地里水稻長得鬱鬱蔥蔥,從旁邊走過都似乎能聞到上頭散發的稻禾香味,這是在城市的人從未見過的景象。印珹就是在這樣的小山村度過自己童年,還沒學會走已經在山路上爬。等他大了,走點山路就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要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他怎麼可能敢在晚上獨自睡在山裡。
印立邊走邊和自己親爹念叨,「爸啊。你看看你這個年紀了,還要弄水稻,都不怕田裡螞蟥咬嗎?就這幾塊田有什麼好種的。」
這話說得,老印頭差點又要拿拐棍揍他,「有什麼好種的。好不容易養成了上等水田就直接荒了?你才吃飽飯幾年就忘祖了?這裡又不用你弄。別人開機器的都樂意上來,就你話多。」
現在是真的技術好了,再小的田裡頭也能用上機械化。最辛苦的部分都讓機器弄了,老印頭就更放不下這些地——總要收拾起來種點什麼才好,不然就真的浪費了。
邵洲再一次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無數回憶紛至沓來。這裡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熟悉,熟悉到他好像從來沒離開過。無數情感混雜著,讓他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更堅定地握住印珹的手,仿佛握住了整個世界。
老印頭也沒指望他們做什麼,過來吃頓飯,把家裡頭吃不完的蔬菜水果這些通通拿走就行。家裡這四五棵白枇杷,他平時也就是施施肥,其他什麼沒幹。結出的果子肯定沒有店裡賣的甜,多少是個念想。再過段時間,就有無花果吃了,等到了夏天,桃,梨,葡萄都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