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倖存者們雖然還不了解這些,但見到在頭頂上徘徊的傀儡烏鴉,以及它們身上那顯然刻意畫上的標誌,也都聰明地揮起了手。
雖然因為天色漸暗,搜救難度變高,但傀儡烏鴉的夜視能力是完全可以放心的,特意在身上使用的螢光材料,也方便了觀察員辨別它們。
很快,醫療船抵達那棟高樓,接上了又一批傷員。
那些只是有些輕傷的,醫療船隻會發點外敷的聖水,就將人打發走,許多明顯受傷較重的,才會被小心翼翼抬上船。
只是,上了船的人往往會很懵。
畢竟這怎麼看,怎麼都和醫療無關,雖然舞台下方的觀眾區設置了許多醫療床來替代座位,可周圍的燈光和音響顯示,這確實是個舞台!
「哦,暫時死不了,去那邊D排13號床,再等——」看起來完全不像醫務人員的人看了眼時間,又繼續說,「十分鐘吧,演出就要開始了。」
虛弱到必須要人攙扶才能走動的病人,艱難擠出一句:「演出?」
「是啊,咱們可是十一城裡,最厲害的魔法歌舞團!名叫#039百靈少女#039,當家主唱可是S級的魔法歌姬蘇杳杳小姐呢!一般人想聽她唱歌,可貴了。」對方驕傲道。
「……可我不是來聽歌的,我是來治病的。」
「聽歌就能治病,你等等就明白了。」說著,醫務人員將人攙扶到床位上,讓他躺好,還給他搖起床頭,方便他可以靠著觀看表演。
最後,還給他手邊放了個紫色的螢光棒,提醒道:「蘇小姐的應援色是紫色,等會跟著揮就行了。雖然她不收費,但咱們情緒價值要給足呀!」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連應援色都有啊!
本來就對音樂魔法一無所知,還壓根不追星的病人躺在病床上,深深懷疑自己上了賊船……又或者,這是死前的幻想?
不僅他,身邊的病友們也一臉痛苦,只覺得這一切荒謬極了。
更荒謬的事情發生了——
不久後,隨著醫療船又一次停下,船上竟然被抬上來了一隻……狗? !
*
柿子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並不是因為她沒有逃離成功——恰好相反,在卡卡奇蹟般的帶領下,她成功浮出了水面,被等待在樓梯口的唐家父母撈了出來。
所有滯留在樓棟里的倖存者都驚呆了,他們無法想像一個盲人,是如何在這種情況下逃生成功的。
望向那隻叫做卡卡的導盲犬的目光,不知不覺都帶上了一絲敬意。
可很快,大家就發現了卡卡不太對勁。
它的呼吸變得非常微弱,離開水面後,再也無法動彈。
大家努力嘗試給它做急救,可雖然卡卡吐出了許多水,但依然沒有恢復過來。
甚至,它還吐血了。
但這件事所有人都不敢告訴柿子。
柿子呼喚著卡卡的名字,以往總是會第一時間回應呼喚的卡卡,卻在許久之後,只是勉強抬了抬頭,舔了舔柿子的手心。
它的眼裡滿是不舍與眷戀。
柿子哭的很厲害,她不停請求周圍人救救卡卡,可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這裡沒有動物醫生,就算有,也缺乏給卡卡治療的條件。
唐媽媽都不忍地靠在唐爸爸肩上,落下眼淚。
沒有人明確地說出來,可從周圍人的反應里,柿子意識到卡卡的狀況很糟糕,它好像……要死了。
這讓柿子無比恐慌。
一瞬間,她仿佛又重回那場改變她人生的車禍,成為了在不幸的事故里,清楚認識到自己有多渺小的那個孩子。
命運對她太糟糕了,總是不斷地,奪走她人生中重要的東西。
柿子連自己身上的水都沒管,將卡卡裹在毯子裡,試圖給它弄乾毛髮,死死守著卡卡,無論誰來勸,都像一隻刺蝟,不肯離開分毫。
她一遍遍將手伸到卡卡鼻子旁,確認它是否還在呼吸。
一次次慶幸,卻又一次次絕望。
卡卡的呼吸越來越弱,哪怕柿子嘗試將氧氣罩給它戴上,讓它可以吸氧,也改變不了生命正在流逝。
這是一場酷刑,柿子能感受到卡卡的痛苦,這讓她更加痛苦。
但就算如此,柿子也自私地一遍遍告訴卡卡:「求你活下來。」
它是她的眼睛。
可更多的,她是她的夥伴,她的家人,她黑暗世界裡最溫柔的一束光。
天色漸暗,柿子正要帶著卡卡回去家裡,卻聽到有人在喊:「烏鴉!那是不是魔法烏鴉?」
就這樣,一隻傀儡烏鴉停在了天台上。
它猶豫著觀察了柿子和卡卡許久,似乎讀懂了她眼裡的悲慟與求助,再次飛起,在上空徘徊起來。
於是,柿子上了船。
雖然這個過程也有點波折,一開始救援人員以為病患是柿子,正想說這種長期失明可能暫時治不好時,就聽到她請求他們救救卡卡。
可是——救一隻狗?
這是個萬萬沒想到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