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汜的神色極為難看:「這便是陳國的待客之道?」
郭嘉緩緩收了笑意,看向許汜,意有所指:
「徐州之主?呂奉先何時成了徐州之主,我怎麼不知?就在大半年前,他還四處流亡,被袁紹驅逐——何況他如今只占了琅琊國、東海郡兩地,便將徐州視為囊中之物,森*晚*整*理將彭城、下邳視為臣下?」
他鋒利地盯著許汜,一字一頓道,
「莫非陳宮派你前來,就是為了宣誓主權,向陳國挑釁——勸陳國識相,奉讓彭城、下邳二地?」
許汜當即變了臉色:「一派胡言,你休要胡說八道。」
他和郭嘉爭吵,尚且還能說是使者與屬官之間的誤解和摩擦,在占據主導權後尚有轉圜的餘地。可一旦「挑釁」這個名頭套到他的頭上,那可就完了,兩方的結盟之事一定會告吹。
雖然陳宮和呂布並不是真的想和陳國結盟,所謂的結盟只是權宜之計,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要讓陳國答應結盟。只有這樣,才方便他們從中運作,進行下一步計劃。
許汜心中煩悶,暗恨郭嘉難纏。他不好繼續強求謝源出面,見郭嘉軟硬不吃,他在低喝了一句之後,轉而緩了聲嗓,
「長途乏累,不免心中生躁。方才有言論不當之處,還請監軍海涵。」
在護衛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中,許汜竟是先一步服了軟。
第57章
許汜當然也注意到了護衛們異常的表情, 卻不好出聲解釋。
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迷惑陳國,讓雙方達成表面上的同盟。剛才的發難,一方面是真的因為見不到謝源而感到不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試探陳國的態度。
通過郭嘉的態度,他隱約察覺到陳國對自己這一方的輕忽,在愈加暗惱之餘,也對此行的任務感到擔憂。
許汜在彭城好吃好住地呆了十日。期間,他並未受人阻攔,帶著護衛在彭城逛了一大圈,自然也知道陳國向普通民眾發糧這件事。
警惕,疑惑。許汜悄悄派人向這些民眾打聽消息,將得到的結果牢牢記在心底。
整整十日,許汜一直沒有見到話事人謝源,每次詢問驛舍的官員,得到的都是「謝將軍忙於諸事,過幾日才能回來」的答案。
許汜感到自己受到了輕辱,但又不得不屈服於任務,勉強與郭嘉商議結盟的事。
這一商量, 他才發現,這位年輕的郭監軍不僅氣人的本事一流, 在公事上更是滑不溜秋。
許汜口乾舌燥地講了半天,郭嘉看似很好說話,什麼都不反對,還在適時的時候替他鼓掌。但實際上,哪怕是最簡單的結盟條例,他都沒有應下,始終處於一個曖昧的態度,仿佛意動,卻又沒有完全贊成。
最終,當許汜提出簽寫盟書的時候,郭嘉手一攤,用「我只是個小小的隨軍屬官,哪有資格代替將軍做主」給推了回來,氣得許汜險些直挺挺地倒下,當場蹬腳去世。
你沒資格,你不早說?還在這和他扯了半天?真的不是在耍他?
許汜再次嚷嚷著要見謝源,又一次被「公事繁忙」這個理由擋回。
這一下,他還有什麼不懂的,當即拂袖離去,連夜帶人回到東海郡。
見到陳宮時,他仍怒氣未消,添油加醋地將自己在彭城的遭遇說了一遍。
許汜原以為陳宮會失望,會煩躁,會和他一樣義憤填膺。
卻沒料到,在耐心聽完他的抱怨後,陳宮忽然撫掌大笑。
「妙,妙。一切妥矣。」
許汜當即被哽住,看向陳宮的眼神無比怪異,仿佛對方得了失心瘋。
陳宮笑完,才注意到同儕異樣的眼光。他倒也不在意,輕輕拍著許汜的後背,以示安撫。
「東流,這次委屈你了。你莫要氣,陳國如此反應,反倒證明他們對我們不曾起疑。正是因為可有可無,正是因為輕忽慢待,這才更有利於我們的計劃。」
許汜忙道:「此話怎講?」
陳宮捋了捋鬍子,看向上首同樣發怔的呂布:「陳國趁虛而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彭城、下邳,此刻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將軍示之以弱,求盟心切,陳國之人雖然眼饞於將軍的威名,願意與我等結盟,但在行事上,已透出幾分自滿,欲讓我們奉他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