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昀前往隔壁縣城,抵達平輿縣的太守府,逮住了在院子裡陪妹妹放紙鳶的謝平。
當提起接近孫策的計劃,謝平一愣:「什麼安排?孫策還沒來平輿縣,還沒來拜訪太守府,我的計劃如何實施?」
劉昀驚異地反問:「那些傳言,那幾個孩童,還有那自稱袁氏門人的尋事者……竟並非來自表兄?」
聽到「傳言」這兩個字,謝平輕輕咳嗽了一聲:「這關於#039虎君#039的傳言,汝南郡固然就有。大約是有人看到了你提槍迎敵的樣子,和那位南陽太守之子作了對比,以訛傳訛,這才有了如此荒誕的流言。」
劉昀:……
等等,這傳言不是謝平的計劃,本來就有……
想到謝容說的「汝南各縣都傳遍了」,劉昀的額角狠狠一跳。
「表兄既然未曾安排……那#039謝容#039是何人?」
當時在院中提起這個傳言的小童,自稱謝容,劉昀想著謝家表兄所打的包票,潛意識地就將兩者聯想到一處。
謝平卻是怪異地看了劉昀一眼:「謝是大姓,有不相識的人姓謝,有何奇異之處?」
劉昀……劉昀他想冷靜冷靜。
「表兄原來定了怎樣的計策?」
在來汝南之前,他便問過一次。當時謝平的回答是「到時便知」,沒想到這個「到時便知」,鬧出了這麼一個烏龍。
謝平也知道這件事自己至少得擔一半的責任,直言相告道:「孫策要往陳國,需得拿到本郡的路引。他必然得登門,告知此行的來意。我準備根據孫策此行的來意和他表現出的態度,來決定與之交好的籌筭。」
雖然不知道陳家表弟的謀算,但他不管是作為親屬,還是作為未來的輔臣,都有必要提前將可能存在的危險排除在外。
在還未確定孫策來意的前提下,他不贊同劉昀貿然靠近孫策的行為。
「孫家或許有交好之意,但世事無常,若不能決定是非,不可貿然定論。」
劉昀知道表兄是為了自己著想,也明白這次是他過於心急了。
不管上輩子的他對這位少年英才抱有怎麼樣的惋惜和好奇,這輩子深入局中,他便是局中之人,絕不能再用局外人的視角看待對方。
如果再用前世的視角,對這些人物抱有各種各樣的濾鏡,他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記憶蒙蔽,不斷地做出錯誤的判斷。
劉昀心中一凜,深深朝著謝平一揖:
「表兄之言,昀謹記。」
謝平褪下嚴肅的表情,指著天上的紙鳶:「楚白你瞧,那紙鳶這麼大,還能飛得這麼高。你說我要是把阿父的臉畫在上面,讓他飛到天上,會不會很有趣?」
剛聽到前半句,劉昀還以為是另外的人生哲理,正做好了洗耳聆聽的準備。可當他聽到後半句話,認真的神色頓時變作麻木。
表兄,你和舅舅這樣「父慈子孝」,舅舅他老人家知道嗎?
劉昀在心中吐槽謝平,卻不知道旁邊的護衛也在心中吐槽自己。
流血淚的侍女燈,咬人腳丫子的盥洗盆,現在還出了個把親爹畫巨大風箏上供人「瞻仰」的孝子表兄……
世子和謝家公子,果然是嫡親的表兄弟。
過了兩天,當孫策來到汝南太守府,目力極好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天上畫著一張巨臉的風箏。
孫策:……什麼玩意兒?
第46章
如今正值三月, 正是天朗氣清、萬里無雲之時。
天空澄澈得好似一片巨大的淺藍色琉璃,唯一有礙觀瞻的,就是某個直入雲霄、令人矚目的裝飾——
一面畫著男人的臉,格外巨大的紙鳶。
即便是飛得很高, 紙鳶上的線條依然清晰可見,足以證明這個紙鳶有多大。
而那張巨大的人臉,清晰無比地映在紙鳶上,占據了所有地盤, 在風的吹動下,現出幾道猙獰的波紋。
受到衝擊的孫策下意識地蓋住眼睛,放下手,卻見那張巨臉仍然飄在天上, 這令人驚駭的一幕並不是錯覺。
更讓他深感不妙的是,這個紙鳶的下方就是太守府……不知為何, 在瞧見這個猙獰的紙鳶後,他對太守府莫名生出一種異樣的心思——很想退避三舍。
他看向周圍的路人,發現眾人都目不斜視地走著,仿佛對這一幕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