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依舊熙熙攘攘,別的人尚且模糊著呢,薛以安在一旁一聽,登時便冒起了冷汗。連忙讓阿牛去打聽,才知今日蘭嫂子特地請了張娘子來為袁小娘子添妝。
薛以安只聽得一個「醉仙樓」,暗中計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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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允承正進了醉仙樓,遙遙一望,只覺得面前有個人影有些熟悉,仔細一看,竟然是同窗薛以安,二人並不相熟,在何允承印象中,薛以安不過一個整日杵著筆頭畫畫作詩的愣頭青,但見對方朝自己走來,還是點了點頭。
「允承兄,今日醉仙樓有演『螞蟻角武』的,不知允承兄同去否?」
螞蟻角武?
何允承一聽來了興趣。他平素最好弄蟲蟻,這螞蟻角武,他只在鳥市聽人講過一次,兩隊螞蟻各自為伍,列陣相鬥,攻伐進退,令行即止。初聽時他便眉毛一豎,只道絕不可能。
如今,這樣神奇的事竟然成了真的?
可今夜......
薛以安見何允承猶豫,立刻添油加醋:「這等奇觀,我也是得了小道消息才知道,只今夜一次,再過半刻便要開始了。沒成想在此遇到了允承兄,真乃天賜的緣分!」
何允承斟酌道:「賢弟,我怎不知你平素也好蟲蟻?」
薛以安答到:「我也是遇上了機緣,碰巧得了一張通行令,便想著閒來無事去看一看罷了。」
「通行令?這通行令在何處買?」
正在這時,阿牛跑了過來,連忙朝薛以安道:「郎君,張先生說實在沒有了,僅此一張通行令。」
薛以安面色一變,遺憾道:「那該如何是好,看來今日是只能自己去了。說來也是不巧,這樣難得的機會,本該讓何兄這般的好手去觀摩,我一個外行去,倒是有些浪費了。」
被二人這麼一晃,何允承頓覺心癢難耐,說實在的,他倒是也想見一見這小娘子,但在這樣難得的趣味面前,通通被他拋之腦後:
「賢弟,我們同窗一場,我實在有個不情之請,我今日本是來這醉仙樓相媳婦的,但這螞蟻角武實在是我心頭好,賢弟,你不若把這通行令賣給我,再替我會一會這小娘子,反正我娘早已相中了她,今日無非走個過場!」
薛以安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不不不!這是何兄終身大事,我怎可瞎摻和!何兄若是想去角武,我原價轉手給你便是,這後者......我是萬萬不敢!」
何允承一聽,心裡暗暗冷笑,他早就料想這薛以安是個見了娘們連頭都不敢抬的孬種,這反倒讓他放心了。
「賢弟,你不知,我家中安排了人,若是被發現我沒去,回去少不得一番痛罵!你放心,我娘早就相看好了,你只需替我走個過場,坐一坐便離開就行,若是出了什麼事,都在醉仙樓內,你來向我通風報信,我也好有個準備。」
見薛以安依舊猶豫,何允承加大了籌碼:「去年生辰,我家中送了我一副王獻之真跡,那玩意我也欣賞不來,不知賢弟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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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以安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朝里看去。
晚風輕輕撩動紗簾,月光忽明忽暗地搖曳著。盤著高髻的小娘子懶懶地斜倚在桌案上,聽見響動,如同一隻受驚的玉兔,立刻正襟危坐,裝模作樣地舉起扇子遮在臉前,只露出雪白的長頸,天水碧配珊瑚紅的裙子軟軟塌塌疊在跪起的雙足旁,叫他看得渾身一怔。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女子,但直到此刻見她玉肌紅顏,窄腰酥臀,才突然覺得心裡什麼地方有團火在燒動,越發慶幸他來了。但凡想到若是這樣一幕落入何允承眼中,他便覺得胸悶氣短,難以排解。
還好她用扇子遮了臉,他才能強行鎮定著走進來跪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他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壯膽,醞釀片刻,方才喚她:
「袁小娘子。」
滿滿一聽,她腦子有些迷糊,只覺得這聲音熟悉,想了半晌,突然頓悟,有些驚訝地卻了扇,冷眼一瞧,還當真是他,想起上一次見面的情形,她也有些尷尬:
「薛小官人,怎麼是你?!」
薛以安見她卻了扇,匆匆瞥了她一眼,只覺得她今日過分的美麗,強裝鎮定答到:
「何郎君去看螞蟻角武了,托我來帶他走個過場。」
滿滿心裡有些失落,她雖然沒對這次相看報什麼
期望,但對方卻如此羞辱她,她在那人眼裡,竟然連幾隻螞蟻也不如。
「原來如此,讓你看笑話了,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