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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畫舫上,梅梅招呼著幫工把一盒又一盒的點心往船上送,按照袁小娘子的囑託,她特特把幾份滿滿親手操刀的交給船家:

「大娘,我家東家說了,這幾份是專為各位大人準備的,怕有什麼額閃失,請您先驗過了再給大人們送過去。」

船家娘子輕輕撇了梅梅一眼,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家娘子去哪了?莫不是瞧不起我們,竟都不屑於親自送過來了。」她手中捏著一塊帕子,捂在嘴邊調笑道。

梅梅眼裡一閃,裝作有些呆滯和疑惑的樣子:「我家娘子說了,這一趟給大娘您添了不少麻煩,她心裡很愧疚很感激您呢,說要去備些禮,方才好來見您,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船家看了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偽,倒像是個死腦筋的,心裡也舒坦不少,笑道:「行了,去吧,你家娘子當真是太客氣了,順手的事罷了。」

梅梅原該下船,卻拎起一個食盒朝樓上走去。她心裡慌亂,卻強行壓制住,一張小臉看上去怯怯的,但眼裡卻含著一股堅韌,繞過迴廊,前面的露台上,站著一位穿白衫,獨自飲酒的官人,僅僅是一個背影,便讓梅梅渾身一顫。

是他,果真是他。

手中一抖,食盒險些落下來。

第22章 登州阿雲案「女子弒夫,無論是何緣由……

梅梅慌忙去撈,卻見一隻手穩穩接住食盒,她慌忙出聲:「多謝。」正伸手去接,對方卻牢牢握住不鬆開,她有些錯愕地抬眼,只見滿滿一雙意味深長的眼看過來。

她慣常見滿滿是笑著的,縱使這笑並不總是到達眼底,但總歸是溫和的。但今日對上的這一雙眼,疑惑卻又冷漠,似乎來來回回審閱著她,叫她渾身泛出一股冷意來。

「小娘子……」她扯出一絲笑容來,總歸心裡裝了事,開了頭卻不知如何往下說。

滿滿停了片刻,鬆開食盒,只道:「這船上,有你特意要見的人?」

梅梅連忙搖頭:「並無,我……」

滿滿又道:「手裡的東西拿穩了,做事仔細些。」

梅梅低下頭,似乎有些不服氣,並不答話。相處這些日子,梅梅一直寡言少語,對鋪子中的其他人都是冷淡模樣,滿滿只當她性子如此,好在做事仔細妥帖,性子也沉穩冷靜,滿滿還頗為欣慰。

但方才她從迴廊上來,只見梅梅怔怔站在原地,連她就在身旁也並未察覺,而那一晃神,梅梅眼裡閃爍的淚水卻是被滿滿看進了眼裡。

滿滿在宮中當值這些年,身旁都是宮女,女兒家的各種情態也有數。宮中貴人多,如花似玉年紀的女子,心中生出了念想也是在所難免。不過結局,大多飛蛾撲火,令人唏噓。

正是見了這麼些活生生的例子,加之她是家中獨女,她慣常不信這世上男子靠得住,尤其攀高枝更是虛妄一談,底下的雀兒要想飛上去,一個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梅梅,我說句外人不該說的,這高枝並不是這麼好攀的,萬萬珍重自己。」

梅梅皺了皺眉,立刻反駁:「不是這樣的。」

「我認識他。」

她睜大了眼,一雙平素不見情緒的秋水眸子裡盈滿了淚水,倔強地看向滿滿。

滿滿心裡漏了一拍,頓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可是又不知到底如何,終歸是自己平白揣摩了他人。

她低下眼,輕聲道:「若是我誤會了你,是我的不是。其中隱情,你若願意,也可和我說道一二。」

梅梅咬了咬唇,看了滿滿片刻,決絕地把臉甩向一旁。

她奪過食盒,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朝著船頭露台上的官人走過去。

臨到了面前,她卻突然頓住,似乎如同普通儀程一般,從食盒中取出點心,輕聲走到官人身後,又慢慢道:

「官人,這是船上送來的小食,請您嘗嘗。」

常軒仿佛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有些無措地轉過身來,又笑盈盈地接過:

「行了,辛苦你了,你可退下了。」

只見面前的小娘子垂下盤子,卻依舊彎著腰,並不肯起來,常軒有些疑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一看,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遂問:

「我可曾在何處見過你?」

半晌,只見一張淚痕四布的臉抬起來,一雙眼睛盯著常軒的鞋,重重地跪下:

「官人,您還記得我嗎?我是韋蕭氏,喚作阿雲的。登州阿雲。」

常軒愣了愣,釋然一笑:「原來是你,蕭……雲,快快起來,你過得如何?」

梅梅不願起身,鼻子一酸,淚水流得更凶了:「官人,阿雲對不起你,我都聽說了,是我連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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