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盡褪, 鋒芒畢現之際,他確實有過艱澀難行的感受。說來慚愧,當時他以為是自己技藝生澀, 一邊模仿著內監尋來的彤本姿勢, 眼角餘光留意著崔雪朝的反應。
她只咬著下唇,不肯睜眼看他, 雲雨相接的剎那,喉間溢出的嬌音險些激得他一股腦交代乾淨。
他怕被小瞧,強忍著後脊樑一波波的麻意,生生忍住了!
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 竟忘了好好問問她的戰況如何。
如果她是頭回碰茬, 袁望支棱地坐起, 下一瞬扭頭小心翼翼確認沒有驚動皇后的好夢,撩開衾被, 一點點抽開她腰間的菱帶,像個偷雞摸狗的賊兒, 撅腚往桃源處細細查看。
半晌後, 他長長鬆口氣,盤腿坐在床榻沿邊, 支頤陷入深思。
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莫要像個俗不可耐的男人, 不可覺得女人第一次給了自己就輕狂得意。
真要計較起清白,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有些惶恐不安,眾所周知,他是有個血親兒子在世的。
兩人平而視之,昨夜自己得意的這副身軀在遇到皇后之前已經不清白了。
原是朕不配。
乾元帝眼底沉鬱,他不為自己過往辯解, 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餘生會遇到可心的姑娘,所以不曾守好貞潔。
然而一剎那,他又通達了。
無有過去自己的謀奪手段,何曾有今日給皇后娘娘侍寢的殊榮?
只是思緒飛旋,又有了旁的想法。
在自己眼中,皇后是很珍貴的存在。旁人應如他一般,便看那魏亭只三兩面也能動心,還有那魂都散去的辜家大公子,把她奉為心頭硃砂痣多年。這些足以說明她是個很好的姑娘。
好女百家求,當年求娶去的人為何能如此待她?
袁望並不為皇后前夫郎不曾與她敦倫而慶幸沾沾自喜,反倒有些恨那人昏了心竅,娶回嬌妻卻給她難堪!
若想得再發散些,她婚後在婆家的日子又該是如何得舉步維艱?
袁望的記憶一瞬被拉回少時。
那時母親被從梁下救回,起初和袁承業鬧過吵過,夫妻兩個互相用花瓶砸破對方的腦袋,並不禮貌地問候了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母親瘋魔過一陣。
下人們勢力,袁家亦不容宗婦妒舉。
書房旬休,他歸家時才發現母親被整日捆在床上。
不足門板長寬的狹處,她吃喝都在上面,鬢髮散亂狀如瘋婦。靠近她時,再沒有從前抱著自己時的那股太陽的暖暖的味道。
袁望希望如母親那般悽慘的經歷不曾發生在皇后的身上。
有一瞬他起了念頭,不若下令錦職司的番子們細查她過去那樁姻緣的一點一滴?
該抹殺的抹殺,她受過的委屈自有他暗中報復回來。
然而一膝之處的軟枕上,她還在睡夢中,想來昨夜累到極點,湊的近些還能聽到一點微渺的鼾音。回過神來,自己不自覺伸出手指隔著薄弱的一點分寸感受著她鼻息進出的熱潮。
撫摸到肩頭...
她其實有些瘦,薄薄的一片,骨骼的線條在掌心下若隱若現,仿佛他稍稍用力些就能折斷。
但她沒有展示過自己的疼痛。
算了。
乾元帝慢慢躺回床榻,遇到皇后之後的一切回憶在眼前掠過。
時日還長,他不用太急著剖析乾淨她這人的全部,他要耐心,用一輩子一點點獲取她的信任。
終有一日,他們會促膝長談,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談論彼此過去的經歷,苦難也好,輕鬆也罷,那會是很美好的一幕。
這一次入睡竟是帶著釋然的笑意。
再睜眼時,起初茫茫,扭頭看床內,空蕩蕩的,「幾時了?」
童公公撩簾進來伺候:「回陛下,再有片刻就到午時。」
「皇后呢?」
「皇后娘娘比您早起沒多久,這會兒在淨房梳洗呢。」
乾元帝穿戴齊整,未去淨室驚動,吩咐人往內間送來梳洗器皿。等一切料理,行至外間,繞過曲漣的八幅屏風,剛沐浴過的皇后氣色極好,渾身透著滋潤過的韻味。
乾元帝頗有些居功,見她回眸送來秋波眼眸,也不開口,只殷殷地望著她淺笑。
崔雪朝呢,強裝著鎮定,可惜萬姑姑方才回過的話讓她憋不住臉上泛起的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