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禮搖頭。
「沒有。」
意料之中。
當然,不只是風行,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和芙禮說話。哪怕是同在一輛車上,大家也會毫無意識地忽略她。
喬熒費盡心思活躍氣氛。
只是,通常喬熒說十幾句話,才會得到一句回話。
天都要被料死了。
喬熒閉上了嘴。
比孤獨更可怕的,是安靜。
安靜帶來未知。
未知提供想像力。
人類死在想像力中。
郁聲沒有找到「光」。
她走了很久,現在方向感全面失控,她們徹底迷失在這個地方。
這並不是一個難以思索的問題。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略微動腦,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想到這個問題。
在最安靜的時候,郁聲毫無鋪墊地開口。
「只有光才能走出去,血液可以帶來光。」郁聲說,「只要我們有足夠多的血液,就能夠走出去。」
大家都經歷過那場紅雨。
喬熒有些猶豫地質疑:「血液帶來的光亮只有一點點……要想照亮這片區域,我們會直接流血流乾淨吧?」
「……」
權衡利弊的前提是有籌碼。
郁聲拿起刀,聲音壓抑著,很沉。她幾乎是用氣聲說的,話語模糊:「」
「都怪你!」芙禮開始指責郁聲,委屈又憤怒:「你把我們帶上了死路!如果不是你,我們現在也不至於走到這種境地!」
喬熒試圖拉著芙禮:「等等夠了——」
沒用。
沒人拉得住一個情緒崩潰的人。
芙禮窒息般地大口呼吸著氣息,她用指尖扣著頭皮,把頭髮扯開,嗓子裡反覆發出低而細的氣聲:「我們會死的,我們會死的……我們會死的!」
「已經沒有回去的可能性了!無論怎麼樣都是死!!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應該在伊甸園呆上一輩子!!」
情緒的宣洩。
當情緒難以承受的時候,就會通過某些銳利的方式爆發。
放在平常,也許有人會安慰她。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有多餘的能量。
……
郁聲向面板借了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化了一條痕跡。
大概是割到動脈了。
郁聲的血一直往下流,流速很快。
微光貼著郁聲的手臂閃爍。
郁聲安心下來。
在這個空間裡,終端完全失效,她們摸不到牆壁,看不見前方的路,這樣鮮活的感受,反而更讓人覺得「真實」。
因為流血而造成的疼痛,是一種活著的,健康的感受。
喬熒驚呼了幾聲:「怎麼流這麼多血,快止血啊……哎!算了!好吧,你的刀借我用一下。」
她有些自暴自棄地在自己的手上劃痕:「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應該再怎麼樣都不會更差了!」
兩道血流了下來。
沒有人強迫芙禮。
芙禮也就蹲在一旁,等到兩個人流了一會,才小聲地說:「能借我刀嗎?」
郁聲把刀遞給她。
芙禮在自己的身上劃拉了好一會,悶悶地說:「我流不出血。」
沒人理她。
又是一陣劃拉。
芙禮第一次有點開心地說:「有了!」
在虛無的黑影中,三條金色的長河,從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緩緩向下流著。
其實這些光並不耀眼。
郁聲只能短暫地,看見周圍兩個人形輪廓。
奇妙的感受。
想要贏。
想要出去。
想要見到誰,做到什麼。
遠方傳來了實實在在的聲音。
很碎,很雜,有人的聲音,異形的聲音,自然的聲音。
磅礴又微小。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也許?」
郁聲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昏厥。
她內心常常嘆了口氣。
萬根樹雖然沒在身體上折磨她們,但這精神攻擊的強度,已經有點超標了。
但凡膽小點的,轉瞬就能崩潰。
郁聲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