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塞?」
夏以臻去摸盛朗耳朵,月光微微照清輪廓,她看清楚了,就捏住他耳廓慢慢地摸,一點一點地摸。
不過沒摸到什麼。
她又不死心地把手指伸進去,往深處,輕輕地摸……
盛朗一把抓住她的手:「摸什麼呢?」
「你戴耳塞了嗎?我摸摸。」
「沒有。」他將那隻手重新拉回懷裡,「別亂動,好好睡覺。」
自從來了淮島,遇見夏以臻,住進這間小房子,他已經很久沒有戴過耳塞了,每晚都睡得不錯。
尤其今晚,第一次可以抱著她睡,盛朗覺得心底十分平靜,似乎正擁有著全世界,眼皮沉得要死。
可這傢伙怎麼就不老實?
他攥著她的腕子,還是不能阻止她躁動地亂動,又翻來覆去頻頻出汗,像個無法管住自己的小學生,猴精神的,不動就難受,混亂的想法難以自抑,更難以表達……
盛朗緊了緊手指:「聽話,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
夏以臻看著他,沒吭氣。她不困,而且很精神,現在就想跟他說話,並且身上熱得發燥,火力十足。
她再度拱了拱身體,又往前湊了湊:「你累嗎盛朗?」
盛朗嘆口氣,睜開眼,平靜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問你累不累。」
「不累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想問你累不累。」
夏以臻又挨上去:「你要是不累,我就陪你說說話,你要是累,我就幫你按按,哪累按哪。」
盛朗從沒被人關心過累不累,突然不太適應才多問了兩句,如今聽她這樣說,心裡軟軟的。可他即便是腰酸背痛,也不捨得她給按,於是又緊緊抱了抱她道:「不累,這樣挺好。你累嗎?」
不累就好。夏以臻速速道:「我也不累,那我們說會兒話吧!」
盛朗已經困得迷離了,但她都開口了,還這麼熱情,他也只好捨命相陪:「好,你說吧,我聽著。」
夏以臻撐起腦袋:「你說我們的店會一直這麼賺錢嗎?」
說*完她又立刻躺了回去,看著天花板。
「我真沒想到做個體這麼賺錢。我奶奶說她賺得很少很少,所以平時特別省,我看她省,我也不敢亂花。」
「嗯,你奶奶只有一個人,年紀又大,做的是老客生意,不能拿來比。」
夏以臻點點頭:「這次她生病,給了我一張存摺,說是她這些年攢的全部家當,我看了看,只有三萬。」
「這怎麼夠給她治病呢?」夏以臻枕著手背,有點難過,卻又突然亢奮起來,「好就好在,我現在可以和你一起開店,而且沒想到這麼賺錢,太好了,這樣我很快就可以賺好多錢給她……」
「可是我們不會一直這麼賺錢。」盛朗道,「我們最多只有一年的時間,所以要把握好。」
「為什麼?」
「因為所有事物都有生命周期,市場有自己的規律,熱度會消退,新鮮感也會過去,就像流星。拿淮島來說,國慶長假一過,客流就會縮水,年底興許好點兒,但明年一定不如今年,你要有心理準備。」
盛朗說完低頭一看,夏以臻正皺著一對眉頭看他,像是嚇壞了。
他匆匆摸了摸那張臉,笑了一聲:「別怕,明年我們再做新的打算。重要的是有改變的能力,對不對?」
夏以臻的躁動疏忽煙消雲散,她開始走向另一個極端,難過。特別難過。
盛朗後面說的那些什麼國慶什麼年底的,她已經沒心思聽了,她只想問:你對我的新鮮感也會過去嗎?過去了以後呢?
她身邊的同學早都談戀愛了,整個宿舍,就她一個沒有男朋友。喜歡她的人很多,但她都不喜歡,而且看著宿舍同學們和男朋友分分合合,身邊人走馬燈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也覺得很沒勁。
聽她們說起分手原因,聽著也都是男孩兒的錯,不是變心了,就是根本沒用心。
前一天,兩個人還抱在樓下的陰影里啃來啃去,後一天新鮮感一過,就形同陌路了。再過幾天,又換了個女孩在樓下的陰影里啃來啃去……
夏以臻忿忿地盯著盛朗,突然幻想自己躺的地方換成了另一個女孩,正也這樣被他看著,好像很喜歡的樣子,而心裡早就忘了她是姓夏還是姓秋了。就這一瞬間,眼前這個人變得既冰冷又遙遠,他好像已經是新鮮感過去後的盛朗了。
怎麼看怎麼令人討厭!
他們最多只有一年時間,一年後呢?一年後就畢業了,畢業後呢?
芮詠學姐曾經也有個很愛她的男朋友,他們大學談了三年,畢業以後,芮詠工作,男生出國讀研。異地戀只談了半年,兩人就分手了。
芮詠學姐那麼厲害,都難過了好長時間,又一直單身到今天,可她男朋友很快就有了新女友。分手的第二天,他的微信頭像就換成了兩人抱在一起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