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綏因為做手術剃了光頭,還戴了頭套,沒了頭髮,他漂亮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樑全都露了出來,見到今天來照顧他的人是我後,他很不好意思地偏過身子,還拿起來手上的書擋住臉。
我注意到他嘴唇乾得起皮了,將手上的吃食放到柜子上,鮮花插到玻璃杯里,再拿起一旁的水壺幫他倒了杯溫水。
我把杯子遞到他面前,「喝點水吧,你嘴唇好干。」
冉綏還是很害羞地拿書擋著臉,不讓我看。
知道他還希望自己在我心裡是以前不過有頭髮的形象,我殘忍地打破他的幻想,「剛進來的時候全都看見了,你剃光頭的樣子。」
冉綏不安地露出半張臉,僅用兩隻眼睛看我。
我笑眯了眼,補充道,「我覺得可以的,不一樣的風格。」
冉綏特別注意形象,平常就算了,偶爾見他往自己身上噴香水,都做手術了還在意這些,好臭美的少男,我又不會嫌棄他這樣子。
我覺得他這樣子不醜啊,和人相處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本身,又不是和他的臉相處,費怡早早教過我,看人不能只看長相,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冉綏更不願意拿開臉上的書了,他藏在書下的臉蛋早就紅成了番茄色,他還想在喜歡的人面前,想留下個好印象。
他拿書擋著臉可以,但不喝水,這可不行,嘴巴都干到起皮了……我擺出要生氣的架勢,「我特意早起來看望你,你就這樣對我?還拿書擋著臉,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我嘆了一聲,站起身裝作要走,「那我走算了。」
冉綏終於把書放下了,臉上的表情很不情願,他盯著我,語氣彆扭,「我沒有。」
我抬起手中玻璃杯示意。
他無辜地看了我一眼,還是乖乖伸出手接過我手上的水杯。
我提前試過溫度,剛剛好的溫度。
等他喝完,我拿走他手裡的杯子放回桌上。
再轉身,就見冉綏怔怔地看著我。
坐在病床上的冉綏穿著病人服,這身衣服確實很貼合他的氣質,溫柔。
太陽隨著時間推移,光灑落下來的位置也在變化,窗外是綠蔭,光從縫隙里灑下來,灑到他的臉上,冉綏見我呆呆地看著他,會朝我溫和地笑笑。
我覺得這樣子的他很像天使。
我坐回到床邊,再將椅子往他床前拖了拖,真心實意地朝他一笑,我說,「你這樣子挺好看的。」
我知道他是一個禁不住夸的人,這在我們之前的相處里早有端倪,但我還是很喜歡逗他,把他逗臉紅特別好玩。
這時候我會觀察一下他的表情變化,有時候心情好還會數一下時間,看看冉綏這次花了幾秒臉紅。
如我所料。
冉綏的
耳朵沒幾秒就變紅了,他應該是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又開始不和我對視,只是悄悄地掀起眼帘看我。
有時候不小心和我對上,他又迅速地將眼睛轉開,鬼鬼祟祟好像在做壞事。
我忍不住調笑他,「你的臉比蘋果的屁股還要紅哎。」
冉綏又把書擋在臉前面了,他惱羞成怒卻沒什麼氣勢地丟給我一句「閉嘴。」
這兩個字根本沒什麼恐嚇的威力,跟小貓叫差不多。
我搖搖頭,也不戳破,在塑膠袋裡翻找,削了一個梨,遞給他。
冉綏接過梨,拿在手裡細細嚼著,手術後的食物對他來說味同嚼蠟,吃東西只是為了保證身體定時定量攝入一定的營養。
這樣他才能活下去。
冉綏的話變得很少。
以前都是他說我聽,如今變成了我講他聽。
他吃著梨看著我,臉上不時會出現恍惚的表情。
次數太多了。
身體不舒服嗎?我有些擔心,問他,「你怎麼了?身體難受嗎?」
「不是。」冉綏搖頭,陽光透過玻璃打在他蒼白的臉上,透著脆弱的美麗,他用沙啞的嗓音,一字一句,「這樣子太幸福了,讓我感覺在做夢。」
我不禁失笑,「你啊你,是不是還沒有睡醒。」
冉綏看著宋敏靜圓潤耳垂邊的那點小痣,看入了迷,宋敏靜的態度沒有絲毫變化。
她知道了嗎?
知道還對他這麼好?
可憐他嗎?
如果能這樣,可憐他一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