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白羽心內嘆息:師焉, 我的沉默是夷猶和迷茫, 你的沉默又是什麼呢。
乘白羽細細觀摩面前的人, 似乎只在一夜之間, 這男人眉宇間的風霜重了百倍,以往冷傲無塵的眼睛顯出錯愕、震驚、複雜、愧疚等諸多情緒。
抬手在李師焉眉間輕輕撫摸,乘白羽道:「別這樣,你這樣子入世未免太深。」
李師焉從眉間摘下他的手握住:「沒想到,沒想到, 我有一日會入世太深。」
「我當如何……?」
乘白羽搶先一步打斷:「師焉啊。」
「不急, 不如何。」
腦袋一偏靠在李師焉肩頭, 李師焉張開手臂攬住他。
他的身上還穿著受封的華服, 章紋繁飾, 層層疊疊。
他不許他說這個,先不說好了,李師焉溫聲款款:「典禮畢了?你不去赴宴?」
「是什麼要緊事,」額頭貼著李師焉頸側蹭一蹭, 「左右有藍護法他們看著, 出不了錯。」
「是何等景象?觀禮的賓客多麼?與我說說。」
「多呢,你聽我說……」
絮絮述說一晌,從巍巍的祭壇講到絡繹的賓客, 從笙歌講到嘏詞,嗓音里有小小的抱怨:「那麼長,險些背不住。」
語氣稀鬆平常,如同在鳳簫殿無數次乘白羽處理公務歸來,李師焉迎他,兩人憑燭夜話,喁喁私語直至天明。
「小雀兒如今是四界共主了?」李師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溫柔笑意。
「嗯,」乘白羽仰起臉,「也是很令人想不到。」
「我倒覺著意料之中,你做仙鼎盟的盟主,很好。」
「真的?不覺得過於忙碌麼?若能多些閒暇時光陪你……」聲漸不聞語焉不詳。
「忙碌也有忙碌的好處,」李師焉在他額角落下一吻,「否則這本讖文或許你早也看完。」
「嘻嘻,也是。」乘白羽附和著淺笑。
寂寂一刻。
忽然乘白羽道:「師焉,今日在這裡,我要你。」
「好。」
兩人在花間酒廬落地,乘白羽不肯下來:「去丹室。」
李師焉心頭一炸:「丹室?」
「嗯,」
乘白羽目中有不帶恩怨的勾連,「你不是說未成婚時在丹室看過我?怎麼看的,我還未審過你。」
「你要審我?」
「嗯,還要罰你。」乘白羽手指尖戳在李師焉面上。
「好,聽憑發落。」李師焉應一聲,身形一閃抱著人進丹室。
後背抵上冰涼的丹爐壁,乘白羽激得整個人一抖,燎著一般的胸肺稍稍平復,仰著眼睛看李師焉:
「彼時我身上有捆仙索,人也昏著,你就是在這裡褪去我的衣裳?」
「是。」
「你呀,不知羞,」乘白羽抿著氣息笑道,「竟然如此坦蕩。」
李師焉緊貼著他,額頭相抵:「你待如何。」
「我待……」
乘白羽下頜微沉,有一下沒一下挨蹭李師焉嘴唇,「我要你告訴我,那天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原封不動告訴我,好不好?」
李師焉一雙沉而勁的手在腰背處流連,所到之處遍留灼燒的煽誘,乘白羽閉上眼悉心體會:
「我那時是怎樣的?」
「閉著眼的吧?」
「嗯,師焉,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分明滴酒未沾,他的吐氣卻帶著十足的醉意,他的眼睛分明閉著,李師焉卻覺著被他的眼神引誘。
他的嘴唇合胭脂,他的眼睛棲蝴蝶。
李師焉一寸一寸吻盡。
背後的丹爐,是點著火了麼?為何清秋天氣忽然這麼熱。
恥骨處傳來一點撕咬帶來的疼痛,也不是疼,帶著一點點涼和麻,怪折磨人。
乘白羽口中嗚咽:「你、你那時便這樣了?」
「嗯。」李師焉埋頭,吻落在乘白羽周身。
乘白羽眼神渙散:「我不信,你那時就會伺候人了?」
「在你身上,無師自通。」
享受半晌,乘白羽又問:「李師焉,你何時開始肖想我的。」
「肖想,雀兒,」李師焉略略停一停,「你將我說得像個登徒子。」乘白羽不滿地扭腰,李師焉在他腰背上輕拍,告訴他:
「我不是對你說過?從你踏進清霄丹地第一步。」
「第一步,第一眼,阿羽,一眼是萬年。」
伴隨著聲聲的深情訴說,乘白羽輕輕嗚咽一聲,縱情沉迷在感官帶來的刺激里。
一道白芒落在丹爐一角的地上。
乘白羽勻一口氣:「該說你眼光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