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藍當呂退出去,乘白羽獨自坐著忡愣半晌。
哎,連藍護法也快化神境了。
修為只如逆水行舟,停在原地也須花費不少氣力,不如向前,是麼。
只不過藍當呂再進是化神境,而有些人,譬如老神仙,再進一步的話……
是呢,老神仙早先便說過,半夜起來還要修煉。
練呀練,再練就要去玉虛天了啊。
人們都說,登玉虛天即是得道。踏入仙途,是會前塵盡忘的吧。
雖說玉虛天也會張仙緣榜,未必與下界沒有聯繫,可是大家都猜,凡塵的記憶是帶不去的,不然那麼多先輩,怎麼不給自家後人捎句話?
可見都是會忘卻的吧。
乘白羽遙望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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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前後,仙鼎盟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訪客。
這人,不對,這小妖容貌靈秀風姿楚楚,說要尋「輕舟哥哥」。
乘白羽心內直吸氣,小聲跟李師焉嘀咕:
「不能罷?如此親昵,這這這這小妖……」
這名小妖生一雙標緻杏眸,啼頰盈盈如霜秋腴雪,斂袂裊裊如嫩木含春,一股不可說的似曾相識之感。
「師焉,他分明是個甘棠妖啊,長得還很……」
像霜扶杳。
乘白羽茫然眨眼,堂堂仙鼎盟主人顯出幾分無措。
「嘶,」一臉牙疼,」他這一副泫然欲泣模樣……」
李師焉臉色深寒:「但凡乘輕舟曾有一步行差踏錯,我須清理門戶。」
躊躇一番,乘白羽下定決心:「我會會他。」
他嚴峻極了,簡直如臨大敵,比抗擊鬼族還要嚴峻,適才還一臉冷肅的李師焉被逗笑:
「慢慢問,慢慢說,彆氣。」
……
乘白羽在仙鼎殿見這個孩子。
一問之下,得知這小妖是來尋求庇護。
他從前遵舊主之命追隨在乘輕舟身側,而今無處可去。
若問舊主是誰,除卻皋蓼之外不做他想。
皋蓼一世英名,到死毀於一旦,名聲可不怎麼好,這小妖不勝惶恐,最近鬼族平定,再捱不下去,來仙鼎盟請罪。
「你何罪之有?」乘白羽問。
「輕舟哥哥沒走上正途,我雖是無心之失,可到底難逃罪責。」
小妖委委屈屈語焉不詳。
「哦?」乘白羽儘量心平氣和,「你二人有過夫妻之實?」
小妖扭扭捏捏垂著臉,滿面羞澀:
「望盟主大人瞧在我侍奉輕舟哥哥的份上,發發慈悲,收留一二。」
一股怒氣直衝顱頂,乘白羽心下大罵乘輕舟混帳。
……彆氣,彆氣。
臨進來前李師焉說的話迴響在腦海,乘白羽告誡自己別生氣。
沉心靜氣一刻。
乘白羽眼睛輕闔,問階下小妖:「你,為何不直接找你輕舟哥哥?」
小妖明顯瑟縮一下子,咬著唇支支吾吾。
「別是瞅準時機,你輕舟哥哥恰不在駐地。」
乘白羽審視。
小妖強裝鎮定:「盟主哪裡話?難道是我自毀清譽攀扯他不成?」
「難道不是?」乘白羽沉聲問。
小妖婉順的姿態退去,尖刻道:
「你們人族最講臉面,即便有事乘輕舟也不會告訴你!說不通麼?!」
「說不通,」
乘白羽嘆息,
「倘若你二人有私,他再是憎恨皋蓼也不會對你不聞不問。」
那可是阿舟啊。
就算有過誤入歧途,就算有過偏頗誤會,做人的根本總不會失。
「嗚嗚,」
見謊言戳破,小妖拜倒在地,「我不過是想求一隅棲身之所,求盟主開恩!」
「你又沒有犯過什麼殺人放火的大錯,」
乘白羽奇怪,「風谷主難道容不下你?」
小妖噓嚅道:「……他們蛇族……妖獸當中最為冷酷……」
乘白羽直接問:「你與風谷主打過交道麼?」
「雪母娘娘說——」
小妖猛地捂住嘴,趴伏在地瑟瑟發抖。
乘白羽懶怠多看一眼,直接差盟中行走的妖修將人遣回神木谷。
下來李師焉關切:
「你一向養氣功夫到家,今日怎麼如此不耐他?」
乘白羽滿心煩躁:
「瞧他相貌有幾分肖似阿杳,沒想性子天差地別。」
「原來是替霜扶杳氣憤,」
李師焉走來撫他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