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風前輩,就很有大妖氣度。」李清霄道。
李師焉莞爾:「你也說大妖,風解筠少說有一千多歲,霜扶杳不過百餘歲年紀, 在妖族他這個歲數還小。」
……
殿外廊廡轉角, 無人處,霜扶杳摸出一隻琉璃瓶,閉著眼灌進一大口。
又施展鏡術看臉色, 玉粉胭脂細細雕琢修飾一番,掩蓋內里蠟黃衰敗的面色。
諸般做得妥當,重新往殿內迴轉,到殿門口正撞見乘白羽回來。
「咦?」乘白羽奇怪,「小阿杳,你去哪裡了?」
霜扶杳怒目而視:
「我族中多番提議我接任族長之位,只有你們幾個還一個勁說我小!」
又從袖中翻出一截白木,
「阿霄擇器選中古琴,我隨意備一段木材與她做生日罷了!隨她要不要,你們仙鼎盟又不缺好東西!」
乘白羽俯身細觀那截通體雪白的木料:
「紋理細密,隱含馨香,少說有百年木齡。這是什麼樹木所出?」
霜扶杳眼睛一閃:「杜梨,這是杜梨。」
「何為杜梨?」乘白羽沒聽過。
霜扶杳扭頭率先進殿:「山野雜木罷了!」
「什麼山野雜木?」殿內李清霄好奇。
「偶然所得,與你這丫頭做琴好不好?」
霜扶杳手托白木似乎隨意相問。
李清霄拊掌:「好呀!」
說罷接過木料左右瞧瞧,不勝歡喜,「多謝這位召公使者。」
乘白羽坐到李師焉身旁,李師焉拍一拍他的手,兩人俱沒做聲。
等兩個小的看完木料,乘白羽自百寶囊中翻出一物。
李師焉:「不等乘輕舟了?」
「不等了。」
乘白羽搖搖頭。
「清霄,你父親有東西送你。」李師焉喚一聲。
李清霄規規矩矩行來,
霜扶杳在她身後探頭探腦:
「乘白羽,你不會要和我搶吧?你不會也送木料吧?」
「不會,也算有些靈犀,」
乘白羽檢點精神笑道,「阿霄,你在幻境之中奪得羲皇桐弦,記得麼?你贏的便該是你的,予你做琴弦吧。」
原來乘白羽手上竟然有羲皇桐弦!
「不得了不得了,」
適才還吹鬍子瞪眼的霜扶杳立時變臉,滿目驚嘆,「傳聞伏羲大帝制第一把琴便是用的這匝桐弦,竟然還存世?」
「如何?與你的木料還相配麼?」乘白羽笑問。
「……堪堪能配上吧!」
霜扶杳立時扭捏,不知道適才讚嘆不已的是誰。
李清霄得著這兩件寶貝,忙著向她爹爹請教造器之道,只恨不能立即動手。
李師焉面上如常,與平素里冷然面貌並無差別,只有細瞧才能從緩和的眉心瞧出一些和顏悅色。
父女兩個,一個教一個學,連畫帶比劃,這邊兩人也沒閒著。
霜扶杳湊近:
「乘白羽你看,你道侶和閨女,多好啊。」
「是啊,很好啊。」乘白羽應道。
「你和我說,」
霜扶杳悄摸問,「阿霄不是李閣主的吧?」
又思忖道,
「身上又沒有狼族氣息,她究竟是哪裡來的?」
「……」
乘白羽:「我是不是該多謝你,沒說我還有什麼別的相好。」
「是啊是啊。」霜扶杳煞有介事點頭。
乘白羽聲量放輕,將有了阿霄前後的變故講一講。
末了,霜扶杳望著那兩父女:「我卻不知她是如此命途多舛。」
「還有你,」
目光移到乘白羽身上,霜扶杳道,
「這兩個孩子,都讓你受苦了。」
「什麼話?」
乘白羽拍拍霜扶杳的腦袋,「哪來的這等感嘆,現如今都好了,要多謝我們小阿杳幫我。」
不知為何霜扶杳神色一驚,擺手似搖扇:
「我可沒有幫你,沒有沒有,你是仙鼎盟盟主,哪裡需要我幫襯。」
「阿杳,」
乘白羽眉尖微微一斂,「最近你說話為何別彆扭扭的?」
「哪有,你多心了。」霜扶杳搖搖腦袋。
「是麼。」
乘白羽一副追憶回想的神情。
霜扶杳連忙打斷:
「白玉葫蘆化為半幅骨血,這事我不知你知,有一件事卻正相反,你不知,我知。」
「是什麼?」
霜扶杳聲音更輕一些:
「你道侶哦,他的身上有一種氣味。」
做一個口型,乘白羽讀來,是「鬼箭羽」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