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乘白羽輕聲笑道,「師焉,你知道不能此地要我的,不像話,你知道的吧。」
「知道。」李師焉仰頭噙銜他的唇。
「你忍得住?」
乘白羽故意身體上下起伏,腿間嵌著什麼物件無須細表。雖說隔著衣裳,但是……
他在打趣,甚至可說在作弄李師焉。
李師焉沒有惱怒,擁著他道:「要你也該在紅塵殿。」
霎時間乘白羽胸膛脖頸臉頰紅雲連成一團,嗔道:「哎,瘋子……」
……
凡間最慘無人道的凌遲刑法,也不過如此。
殿中兩人自始至終沒有真的膠合,可他們之間比真的膠合還要刺人眼睛,賀雪權眼珠子生疼。
不,不一樣。
在李師焉面前,乘白羽的無拘無束不僅僅應在情事上。
他笑鬧的樣子,調皮的樣子,終賀雪權一生到這一刻為止,都沒有見過。
或許從前在承風學宮時有過麼?
……好像有。
那時乘白羽見著賀雪權也會笑,會奔來拉著打量,會說:
「咦,你修為又精進了?真是厲害。」
「你也要曉得固本培元,不可冒進,知道麼?」
「畢竟你是半妖之子,你的路誰也沒走過,註定艱難,每一步都要穩穩噹噹的。」
「實在不行,還是讓我爹給你看看吧……」
「嘿嘿,說起來,你現在不肯露尾巴與我瞧了?」
「灰白色的,傳說中王母娘娘九幔垂的寶扇也沒那麼大,毛茸茸的……再給我瞧瞧嘛?」
那時的賀雪權自覺受輕侮,冷著臉躲開乘白羽的手,頭也不回躲到一邊,留乘白羽呆在原地,手足無措左右望望。
不上幾息功夫那份無措會消失不見,畢竟是紫重山乘氏的嫡系公子,自小金尊玉貴萬千寵愛,哪裡會沉溺自憐自傷那一套。
很快乘白羽臉上會浮起些無奈笑意,搖搖頭走開。
比及婚後,就沒有過了。
沒有了,再沒見過乘白羽這副沒有拘礙的自在純真情態。
孩子氣的、惹人憐愛的笑模樣,再也沒有在賀雪權面前表露過。
是……李師焉,賀雪權逼自己睜眼看。
是椅中穩坐的這個白衣人,將乘白羽這副神情還回他的臉上,是麼。
慢慢地,承風學宮檐下嚷著要看尾巴的乘白羽,和眼前偎著沖別人索吻的乘白羽,身影慢慢重合,合二為一。
於是賀雪權知道,他徹底失去他了。他現如今徹底屬於另一個人了。
「阿羽……」
無邊的悔痛化為鵲鳥啾鳴,無人會意。
殿中乘白羽哼一聲,鬆開唇舌,腰背低伏靠在李師焉身上喘氣,
一面喘氣一面半真半假地抱怨:
「簡直要喘不上氣,你這人,平日的體貼勁去哪了?」
李師焉有一些沒一下劃攏他的頭髮:「教你勾沒了。」
兩人相依相偎,平息身上怒意。
過一刻,
乘白羽道:「我想阿霄了。」
李師焉拍他屁股:「想就見見。起來,我給霜扶杳留有影璧。」
窗欞上賀雪權心想,阿霄?是誰。
所謂影璧,乃首陽山上的一種影石打磨而成,極為稀有。
一塊影璧一分為二,尋常只作信物,修為高深者可作傳音傳影之用。
很快影璧上的情景顯現。
那邊統共有三人,兩個大的,一個是乘輕舟,另一個杏眼修眉,乘白羽口稱「小阿杳」,應當是方才李師焉所說留影璧之人。
還有一個小的,小人兒,站立不穩蹣跚學步,粉雕玉琢,冰雪般模樣。
那眉眼,那尖俏的下頜骨……
賀雪權一呆。
「阿霄,想爹爹沒有?」乘白羽笑逐顏開。
賀雪權一震,這個阿霄,也是乘白羽的孩子?那……
「自然是想了,」
李師焉在旁道,「兩個爹爹都想了,是不是?」
!
兩個爹爹、兩個爹爹……
短短兩句話好比魔音灌耳,居然,他們居然連孩子也有了!賀雪權強撐住一口氣沒一頭栽倒。
五雷轟頂萬箭穿心,後時影璧兩端的人又說些什麼,賀雪權有一會兒並未聽清,眼前如有金星亂晃,天旋地轉。
好似為著什麼爭起來,乘白羽拿著聲氣問:
「飴糖不能多食,究竟是你兩個誰給她的?」
影璧中乘輕舟與另一人互相推諉,那小孩兒響亮道:「呀呀!」
「我早知道是你霜扶杳!」乘白羽恨不得跳起來指著影璧中人。
李師焉勸道:「彆氣。」
影璧里兀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