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借識海緩緩涌動,安撫乘白羽昏睡中依然緊繃的腰腹,又在他腦中各經脈輕柔徘徊。
「我從前總說,」
李師焉擁著人喁喁,「待這胎生下來,待你養好身子,再與我生懷一個孩兒,如今瞧來還是罷了。」
「你這小雀兒,我說這渾話你也不罵我。」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懷愛憐神色現在李師焉臉上。
乘白羽神志未醒,生物本能被催醒,掙扎著緊緊抓住李師焉的袖子。
「對了,」李師焉哄道,「醒醒神。」
手抻乘白羽雙腿去看,血涌如注,隱約可見谷道內宮囗大開。
「正是時候,」
李師焉扯開袖子,自己的手遞去給乘白羽握住,
「即刻就好,好阿羽再稍稍使力,即刻就好。」
乘白羽有一瞬的真正清醒,直吸氣:「師焉,師焉,如何了。」
「胎兒顱頂已現,你若問外面,」
李師焉快速道,「乘輕舟是中了蜚蝣才會胡言,已經好了,霜扶杳也有人前往救援,不日即歸。」
「呃!」
乘白羽急呼幾口氣,實在沒力氣說話,神識在識海中輕輕纏繞上李師焉的,如泣如訴,同時堅韌無比。
「阿羽,再試一試,」
李師焉將備好的參丹餵給他,「你瞧外頭,正月上中天,今日是八月十五祭月節,多好的日子?莫蹉跎到明日,嗯?」
好。
乘白羽張張嘴,微苦的吞服入腹,倒催生出幾分力氣。
不知過去多久終於小腹一墜,聽見一聲嬰孩鳴哭。
李師焉喜道:「好了,乖阿羽,好了。」
彈指間被褥血污揮去,李師焉喚弟子們進來理洗孩兒,自己攬著乘白羽不撒手。
乘白羽手腳蜷縮,卻又無力,歪在李師焉身上注目去看。
小小一名嬰孩,血水洗去,露出紅白康健的柔嫩皮膚。
嗯,哭得真大聲呢,乘白羽心想。
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
再醒來時,晨昏難辨,不知今夕何夕。
一時以為是生乘輕舟時。
不,不能再睡了,要儘快將養,否則賀雪權會發現的。
要速即回紅塵殿,倘若賀雪權發現這個孩子,或許他們兩個都沒有活路。
嗯……
等等,乘白羽閉目體察。
妊娠何其兇險,乃集全身之力誕育孩兒,因此生產時難免血氣大亂內府震動,現在這些傷,竟也都好了?
然後乘白羽想起來,不是呢,不是那時候了,是……
應當是師焉,師焉趁他睡著時,醫好了他的傷。
真是個細緻的人。
「師焉……咳咳咳……」
開口才發現嗓子乾澀非常。
「你醒了!」榻邊一人大呼小叫。
乘白羽定睛一看,喜色浮上眉梢:「小阿杳,你回來了。」
「嗯!」霜扶杳扶他起身,端水,「你先歇一歇,閣主正在外面和雪母理論呢。」
乘白羽抿兩口水,霜扶杳又問他餓不餓。
大約是李師焉餵過他辟穀丹之類的丹藥,倒還好。
他拉住霜扶杳:「你有沒有事?」
「我有什麼事!」
霜扶杳連連擺手,「剛剛到神木谷,咱們的人就來了!」
「嘿,你不知道,」
霜扶杳繪聲繪色,「咱們清霄丹地平日不聲不響,誰知隨手發過去幾個人,個個都能將妖族最高階的妖將打趴下!誰還敢強留我?」
「我……」
乘白羽沉思,「今日是十幾了?」
「還十幾呢,今日是八月廿三。」霜扶杳道。
啊,竟然睡這麼久。
就要看孩兒。
霜扶杳搖頭:
「你的孩子,一個在丹室,另一個也在丹室。」
「小的那個,李閣主設里三層外三層禁制,只有他能靠近照料,乘白羽你暫時看不見。」
「大的那個,倒是可以看。」
乘白羽垂著眼睛不說話。
「他們都不肯說,」
霜扶杳覷著,「舟舟究竟犯什麼事?被李閣主押在披拂閣禁牢。那地方幾百年進不了一個人。」
乘白羽想一想:「煩你走一趟,領他來吧。」
「好嘞!」霜扶杳跳起來,「就等你一句話。」
少時,乘輕舟進來。
衣裳頭髮尚整潔,看來李師焉只是關押,並沒有怎麼樣。
「阿爹……」
乘輕舟不敢上前,張著眼睛上下打量,「阿爹無恙,我也安心了。」
霜扶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乘白羽定定看著這個孩子,好一會子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