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觀乘白羽眼瞼與面色,
李師焉輕聲一嘆:「你有孕了啊小雀兒。」
「嗯,」
乘白羽無端體會到幾分羞赧,勉強道,「我就很怕賀雪權知道,他更不放我走。」
「你太懼怕他,」
李師焉凝目而視,「你與那花妖談起天道時,你尚不屑,卻如此懼怕一個凡人。」
「知道知道,」乘白羽擺手,「你要罵我沒出息。」
「非也,」
李師焉道,「我只是在想,他是怎樣欺你太甚,你才這樣怕他。」
「倒也……」
乘白羽沒有多說,正色道,
「你不知,說起紛爭討伐,他嗜此不疲,說起天下大亂,他付之一哂,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他如此好勇暴戾?」李師焉眉梢一掀。
兩人猜測幾句,終究難以預料。
少時,
李師焉道:「我觀他頗有悔意。」
「?」乘白羽疑惑,「然後呢?什麼話,說一半。」
李師焉捏著他半截手腕接近一些,細觀他的神態:
「怕你不是畏懼,而是心志不堅。」
「他的悔過和誓詞,聞者也信兩分,你一點也不信?」
信?
不信?
乘白羽捫心自問。
好像,也沒什麼分別。
又有什麼干係呢。
乘白羽:
「他和他娘一樣,是看在子嗣的份上。」
「他雖是狼族,但不是狼心狗肺之輩,他是待閻聞雪與眾不同,但他總保有良心,覺得虧欠我吧。」
李師焉首度露出笑意:「即便如此,你也決心離他而去?」
「即便如此,」
乘白羽頷首,「我也決心離他而去。」
「良心未泯,不覺著還有救?」李師焉笑道。
「他的私慾若是蓋得過良知,那麼他與他族中未化形的獸類有何區別,枉自為人,」
乘白羽道,「只是他是怎樣的人,與我再無關了。」
「孺子可教也。」李師焉大笑三聲。
復道:「按你想的去做,萬事有我。」
……
今日李師焉來接人:
「做完了?走吧。」
……
回到清霄丹地,一切順遂。
霜扶杳大呼小叫一番,說按外界的說法,乘白羽你簡直半截身子已經入土啦。
阿舟面目安靜,性子較以往沉定一些,只說阿爹平安歸來就好。
乘白羽暗嘆一聲,這孩子往後還須慢慢開解。
又過幾日,乘白羽說要領阿舟出去遊歷。
去晴鷺州探訪故人,李師焉正在煉丹,這一爐很是緊要,走不開,勒令他們速去速回。
乘白羽還在和李師焉墨跡,霜扶杳等不及,先一步到東海之涯。
然後出去還沒一刻鐘,誠惶誠恐跑回來。
「那個啊,乘白羽你的前夫啊……堵在門口哎……」
「嗯?」乘白羽與李師焉互相瞧瞧,「他來做什麼?」
乘白羽要去看,被李師焉拉住,喚披拂閣弟子前來:
「去問問,賀盟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少頃,弟子迴轉告道:
「賀盟主原話:『東海濱不算清霄丹地地界,怎煩李閣主過問。』」
「……」乘白羽煩得腦門子發黑,「我去趕他。」
「趕他做什麼,」
李師焉迆迤然丟開丹爐,「不就是晴鷺州?不過幾日功夫,我隨你們同去。」
「……」
霜扶杳嘀咕,「咱們是去遊玩,又不是去降妖除魔,要你們人族兩個頂尖修士出動麼?」
「嗯,」乘白羽嘀咕回去,「那你去和他們說說,不讓他們去?」
「阿爹,」
乘輕舟忽道,「我與阿杳就不去了吧。」
「!!我為什麼不能去了!我想吃蓮姨做的槐葉淘了!」
蓮姨夫婦在晴鷺州扶風郡置一間酒肆,做得好餐食,是乘白羽的老相識,每每路過晴鷺州都要去的。
「那你去吧,」乘輕舟道,「不必留下陪我。」
「……」霜扶杳垂頭喪氣。
最後兩人留下看家,是乘白羽與李師焉,哦還有外頭的賀雪權同去。
見著乘白羽,賀雪權眼睛一亮:
「阿羽,連日不見,你臉色亮些,身上好似也豐腴一些?」
!
乘白羽不動聲色:
「迴光返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