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者乃夜厭聯結留下的痕跡,白的,是那個老神仙的白玉葫蘆。
以前李閣主在乘白羽這裡是老傢伙,可他毛遂自薦要給阿舟當靠山,那當然不是老傢伙,是老神仙呢。
此刻夜厭酣戰正忙,傳信的自然只有白玉葫蘆。
話說回來,老神仙的白玉葫蘆法銘為何?
乘白羽想著,回到主帳,指尖衝著燈芯邈邈一點。
很快,一團霧氣浮於燈罩之上,漸廣漸濃,氤氳不休。
「啊?」
乘白羽呆呆望著憑空出現的李師焉,低頭瞧瞧自己的燈,
「你何時,有這等的出息?能隔空傳物?」
「胡話,」
李師焉臉色平常,「此非我真身。」
乘白羽定睛細看,是呢,是大半截白袍子的虛影。
「如此麼,」
乘白羽目露沉思,「為何從前旁人與我傳信,只能傳字?」
李師焉想也沒想:
「從人是個修為低微的廢物。」
「……那我豈不是……還有仙鼎盟豈不是……」
全是廢物?
乘白羽攏一攏袖口,
「好的。」
他抬眼:「閣主,有何喜事?阿舟醒了?」
「?」
李師焉眸光一閃,「你怎知有喜事?」
「閣主先前不是在笑麼?」
「不曾。」
「好吧,」
乘白羽老老實實,「敢問閣主有何要事?」
李師焉靜靜懸浮,
少時,道:「已訪過靈皇島,你子經脈無虞。」
「當真?」
乘白羽笑從兩靨生,「多謝閣主。」
正當時,對面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稚子童音。
「是阿爹麼?」
是乘輕舟的聲音。
「是,」
似是伸手拎起一物,李師焉道,「你父日理萬機,不得空陪你瞧病。」
乘白羽收回抻長的脖子,只有聲音,李師焉手上有拎起的動作卻並無實物,看來顯不出阿舟的影像。
「阿舟,聽見阿爹麼?」
乘白羽語氣溫軟,「別聽他瞎說,過兩日去瞧你,好不好?」
「好,」
阿舟的聲音很靜很乖,「閣主說往後阿舟要喊他爹爹?」
「不曾說過,」
李師焉搶白,「是狂僧亂語。」
原來他二人返程途經南海乘龍觀音宮,佛前留名,保許乘輕舟的安康。
哪知一灑掃小僧誤會,以為二人是父子。
乘輕舟不吱聲了。
說是「狂僧亂語」,李師焉卻沒有很惱怒的語氣。
乘白羽搖搖脖子,拿不準。
啊,這座靠山,性情真是難以捉摸。
這就是高人風範嗎。
「我即刻回閣中,」
李師焉的影子旋身飄走,「回頭再教你。」
「?教我什麼?」
「教你憑虛顯影之法,」
李師焉道,「你不是無能的廢物,想必一教即會。」
言罷李師焉的身形全然泯沒於燈焰之中。
殿中只余輕煙裊裊。
乘白羽怔然,過一刻莞爾一笑。
聽多了「乘白羽那個草包」,偶爾聽一聽「乘白羽你不是廢物」,這滋味。
笑意戛然而止。
帳外有人。
是什麼人?
「聽聞你上知務殿領庶務?」
閻聞雪推門而入笑容滿面,「我知道有一件事,你一定想去。」
乘白羽倚在帷帳邊不言語。
「何故拒人於千里之外?」
閻聞雪笑得格外開朗良善,一絲陰霾也無,
「上回我病中擾你寢殿清淨,只當賠禮。」
「不必,」
乘白羽徐徐開口,「我手頭已有差事,恐沒有餘力承接你的歉意。」
「不妨聽聽,」
閻聞雪道,「你知道鯉庭西溯,通往何方?」
乘白羽不說話。
「接伊水,過師每,穿閒鶴州,直通章留山,」
閻聞雪自問自答,
「賀臨淵就鎮壓在章留山底。」
攸地,他滿臉如同朝暉一般的明朗之氣褪盡。
「當年幾大宗門聯手構陷承風學宮,」
閻聞雪逼近,
「昭雪以後幾個始作俑者被權哥斬殺殆盡,只有賀臨淵,仗著和權哥的一點血脈親緣苟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