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玥帶著便籤條走了過來,和她擠坐在同一把椅子上:「霰霰,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林霰不假思索地回道:「文科吧,我理科不行。」
「但是文科不好就業……而且歷史也不容易得高分,我的歷史也沒比物理好多少。」
「如果我選理科,以後做什麼呢……哎呀煩死了,我對未來一點規劃也沒。」
曲玥感到一陣煩躁,從小到大,父母和老師一直告訴她,小學學好是為了考好的初中,初中學好是為了考好的高中,高中學好是為了考好的大學。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她一直被他們推著走,按照既定的道路循規蹈矩,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規劃是什麼。
林霰思忖了一下,說:「如果我學理的話,我就想學醫。我覺得醫生們都很厲害,能臨危不亂,妙手回春。」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學醫或許就能幫到時微,幫她治好心臟上的病,讓時微可以肆意地運動、玩耍。
曲玥連忙搖頭,否定了這個提議:「不行、不行……學醫對我來說太高難度了。」
「聽說醫生終身都要學習,還要不停地考核,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我可沒那個膽子。」
「霰霰,你呢?你學文科想做什麼?」
她想做什麼?
林霰有時會覺得自己有點中二,她認為文字從不是冰冷生硬的,文字有力量也有溫度。
她想做一個有溫度的人。
可她又是矛盾的,渾身都是刺,總將自己包裹在堅硬的霜霰里。
林霰蹙著眉,擺出一副沉思的模樣,語氣中滿是戲謔:「我啊……我喜歡自由自在,然後懲惡揚善,匡扶正義。」
曲玥一愣,以為林霰在戲耍她,伸手去捏林霰的臉頰。
「林霰,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中二啊……你是不是金庸武俠小說看多了?我跟你說你這個年紀,要多看點言情小說……」
林霰一邊躲,一邊回擊,也伸手去捏曲玥的臉:「言情小說都是騙人的,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少看點吧……」
曲玥越說越來勁,不依不饒地揶揄她:「喲,你這麼懂,是被哪個男人騙過啊?哪一個啊……」
林霰的雙頰微微泛紅,有意無意地偷瞄了一眼許硯:「胡說什麼,曲玥你被言情小說荼毒太深了,還是多看點武俠洗洗戀愛腦。」
許硯的耳上戴著耳塞,目光緊鎖在桌上的語文課本,口中似在默背著文章內容,並沒有受到她和曲玥的影響。
這幾天的許硯,似乎比以前更認真了。語文課上不再專攻理科,偶爾也會聽聽課,多數時間都在背盧婷布置的課文。
漸漸地,不需要她督促,許硯也會主動找她檢查課文,要交的語文作業沒有一日落下。
只是他們之間,還是怪怪的。
沒有人主動破冰,打破「相敬如賓」的僵局。
——直到寒假的前一天。
——
「今天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天,或許你們會抱怨,為什麼最後一天還要像往常一樣跑操、上課、晚自習。那我現在告訴你們,因為你們下個學期就要分科,正式進入高考倒計時。」
「這個學期我看到了一些同學的進步,說明他們醒悟了。同樣,個別同學還在懶散度日,得過且過,希望這些個別同學也能早點醒悟,找到狀態。」
盧婷一如既往地花費半節語文課的時間高談闊論,不厭其煩地強調著時間的寶貴,試圖讓個別人懸崖勒馬。
其實有心之人不用聽,無心之人也教不會。
林霰發呆地望著窗外,一月底的冬天已是極冷,再過不久又該下雪了。
冬雪之後又是春天,春天的時候她大概就坐不到靠窗的位置了。
分科之後,有些人大概直至畢業也不會再見了。但人生本就是一道交叉線,每一個岔路口都會經歷別離。
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區別,這樣想想,好像就釋然了許多。
可她還是、不開心。
林霰越想越深,思緒早就飄到了千里之外。
直到她的右胳膊肘被另一隻胳膊肘輕碰了一下,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林霰的目光從窗外移了回來,順著胳膊肘的方向望去,正對上許硯的眸子。
他的桃花眸很明亮,那種明亮是月光照在雪地上的澄澈,只一眼,就能將人拽進寒潭的漩渦,再難自醒。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不被那澄澈的光亮所迷惑,免於淪陷。
她垂下眸,目光停駐在他遞來的卡片。
卡片的正面是他手繪的漫畫圖,一隻肥胖的橘貓正靠在一棵楓樹下,橘貓的旁邊是一隻打盹的萌狗。
雖然他的畫風略顯稚嫩,又有些粗糙。但她還是認出畫裡的貓狗出自於她帶他看的那本漫畫書。
她那天只帶他大略看了一冊,他後來應該又去找了另外的畫冊,不然也不會畫到目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