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也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快樂。
可如今她不想了。
她想好好的活著,有陳清濯在身邊,他就像一味會帶給她無窮無盡溫暖的藥,她想快樂,想要幸福,想要考好的成績,想跟他上同一所大學。
許多班級的家長會都已經告一段落,穿著校服的同學們同各自的家長往外走著,說著話。
一張張青澀的面孔上神色各異,有的笑容滿面,有的皺著臉跟父母耍寶,有的神采懨懨。
家長們拿著單薄的成績單沉聲數落,卻無一不是親近和諧的樣子。
葉蓁低頭看手機,停在原地,寒風吹的臉頰刺骨,冰涼一片,她垂著頭頸打出一段話。
【不管你們怎麼想,去哪裡發展,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不願意、也不可能出國讀書,我有自己的目標和規劃,不需要你們插手。】
【求你們了。】
發出去的那一刻,「啪嗒」一聲,淚珠砸在屏幕上,濺開水花。
她抹了把淚,給陳清濯發消息。
實驗班。
陳清濯下發侯老師讓發的學生成績分析,發完後站到教室後面,侯老師開家長會不會把他們趕出去,也會留下他們一起旁聽。
家長會上不再限制學生們玩手機,許多人坐在後面低著頭聊天或者打遊戲。
陳清濯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看到葉蓁新發來的消息。
小煩人精:【可以來天台嗎?想見你。】
陳清濯平靜地暗滅手機。
片刻,他跟周放說了幾句話,交代他幫忙替他盯一下侯老師那裡。
周放問他,「你去哪?」
「有點事。」陳清濯放輕腳步從後門出去。
附中的天台在實驗樓那邊,平時他們上理化實驗和電腦課的那棟樓,陳清濯走出教學樓,徑直朝那邊走。
腳步由快到更快,漸漸地跑起來。
葉蓁不對勁。
天台是六樓再往上的一處地方,這邊除了上課基本沒人會來,以前六樓跟五樓的交接口是鎖著的,後來不知道誰把鎖弄壞了,但因為沒什麼人會往這裡來,就也沒人換新的鎖。
寂靜的樓道里響起腳步聲,陳清濯帶著幾分急促的穿過五樓到六樓的樓梯。
通往六樓的牆壁上寫著許許多多塗鴉一樣的文字,他從窗戶過去,看到站在天台邊上望著遠處的葉蓁。
女生纖細沉默的背影透著淡淡的頹敗氣。
這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葉蓁。」他心跳毫無預兆地加快,好像不叫住她,下一秒她就會消失在那裡,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他加快腳步走上前,葉蓁聽見他的聲音就轉過了身,她歪頭看了看他,身後的陽光將他描摹的金燦燦。
陳清濯剛站定,女生就如一陣風般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的髮絲冰涼,貼在脖頸的臉頰也涼的攝人。
陳清濯被她撲的後退一步,本能護住她的肩,還沒說話,也沒推開她,就察覺到她的情況不太對勁。
大小姐瘦削單薄的肩膀伏在他的胸膛,如同秋天的落葉顫抖著,液體慢慢浸濕他胸口的衣服。
她哭了。
陳清濯抬到半空的手僵滯住。
為什麼會哭?
她考的很好,家長也來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她的父母。
吵架了?
「陳清濯……」只說出他的名字,葉蓁就哽咽的再也道不出一個完整的字節,隱忍著的嗚咽從喉嚨泄露出來。
她好委屈。
委屈到陳清濯的心重重地跟著一起墜落,顫抖,落到地上摔得稀巴爛。
明明就在十幾分鐘前,她還發消息問他在幹什麼,她很無聊。
怎麼一轉眼就被欺負的這麼慘了呢?
她不是很厲害嗎,對他的時候總是牙尖嘴利,到了外面就成了虛張聲勢沒有靠山的可憐小貓。
「誰欺負你了?」他問。
第113章 一百年,不許變
葉蓁埋在他懷裡搖搖頭,雙臂緊緊地抱著他。
只是覺得,還是會因為他們感到很難過。
血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啊。
每當聽到他們講為她付出頗多,怎樣的不容易,幼時淘氣,少年叛逆……似乎他們這一生都將為她操勞。
可為人子女呢?又能怎麼樣。
僅生養這一條就扼殺掉一切可以為自己辯駁的話語。
他們不知道,因為一種名為「愛」的東西,被血緣控制著的愛斬不斷,不講理的操控著大腦,所以不論被怎樣傷害,接受著一句句「我是為你好啊」的啃食,心知肚明是吵不通的,不可能被理解,還要躲起來流著淚舔舐著細碎的傷口,在心裡發誓再也不要原諒,要記恨一輩子。
可這樣的「記恨」連一天都不需要,幾個小時,不、幾分鐘,只要下一秒,他們說一句有服軟意味的話,用傷口和血肉堆積起來的怨頃刻就散了。
委屈又痛恨,她仍忍不住問自己,她錯了嗎?
是不是太過不懂事,索求的太多。
算啦,不想了。